能听见斑鸠说话
是一种幸运
这种鸟不爱说话
即便在交配时
也只默默干活
从不哼哼
但是,千真万确,有两次
在教学楼下的林荫路上
我亲眼看见两只斑鸠
冲着三位教师微笑点头
并报以珍珠般滚动的四连音
那是一种美妙又圆润的招呼
加上清澈的恭敬
把一个低调的秋日
变得温煦又晴明
我怀疑这些斑鸠
前世就是温文尔雅的学子
变鸟后留在了校园
它们的问候亲切如初:
老师辛苦!您好先生!
母亲是从草丛里
把它捧起来的
它细碎的叫声
如同哭泣
如同呼救
树上没有窝
它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呢
一定会有鸟来找它
一定会有鸟来接它
所以,她不会走
她是母亲,她会一直
等下去,一直
即使脚趾生苔,头上长锈
付完钱,接过梅花
那些城里人还要对着
他们手背和耳轮上的
小红疙瘩,照相
已经习惯不予理会
他们把钱理好,夹进课本
书包里的荞麦粑粑
还热,还香……
对那些饶舌的买花人
他们的揶揄也有份量:
再买束花吧,免费送你两粒
冻疮……
用“咩”来状写羊的叫声
是人的无奈之举
全神贯注地聆听羊啼
石头会变软,屠夫会颤栗
那叫声包含的元素
有示爱,乞善,哀语……
一群羊路过荆丛时
那些赳赳植物,会立即收起
刀枪剑戟……
我固执地认为
除了帕瓦罗蒂
所有歌唱家的嗓音
都源自羊腔
黄甲镇的麻羊告诉我
它们几千年不改嗓音
只为让这个世界
少些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