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楷强
宿命简写
迎着北方,与每一个归来的人重逢,再一一道别。
在黑夜来临前,他们把燃烧着的火炬传给我,我再传给一只漂泊的青鸟。目送它飞去,点亮海上的灯塔。
也许明天,我就将寄居孤舟或车马,开始一段未知的旅程!
千里之后,当月光和相思融入脚下的土地,终将会被过滤为低矮的烟尘。我不舍的,唯有在炉火中挣扎的生铁,在匠人的捶打下,发出战马的嘶鸣。
它们渴望新的嫩芽,在日光里破土重生。
那些尚在喘息着的欲望,像藤蔓一样蔓延,在我刻满宿命的碑文上攀爬又停止,被一簇繁花见证。
已经发生的这一切,都让我在旅途中难以回归。
是的,我曾在暴雨里听过城市的呐喊,正如我此刻正在抵抗的沉默一样,有声亦无声,竟在刹那间碰撞,产生共鸣。
生命的维度
再次梦到母亲的皱纹里,野花盛开。
珠露被融化的瞬间,向灰烬里灼热的礁石起誓,要用一场高贵的消亡还原生命原色。
如同一切物质涅槃的过程,在凉爽的夏夜悄然进行。
我無法忍受每一株养尊处优的蒿草,在风雨的喂养下无限拔节,抢夺粮食的养分。
你,可曾见过十月的昙花,在夜的缝隙里徘徊、挣扎,让卑微的旁观者,亲眼目睹灿烂的撕裂和燃烧。
失去的遒劲与苍白,竟让片片寒雪肃然起敬。
人们终归要面对一段距离的,那是一捧满载希望的种子和田野之间的距离。
这世上所有的告别都是寂寞的,如活着的告别,如死去的告别,却又无一不是坦荡的。
幻想与诗
今夜,望着指尖消瘦的月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心如离弦的箭矢,把这一生都未度完的光阴系于箭羽之上,能飞多远,就让风说了算。
抵达之前,我想站在未知的群山之巅,捧着美酒与秋色写诗。相邀归于山间的精灵为我掌灯,百鸟为我鸣唱。让我写上一束故乡饱满的麦穗吧,再写上一轮漠北铮亮的明月。
若有人路过我空荡的梦境,请低下头颅,把年幼的灰雁也装入其中。
让它潜入云霞,告别岩石和母亲。
今夜,我将枕着爱人的裙裾酣睡,牵一缕相思,与漫漫远方对峙。
我深爱着的一切,时光、萤火和脚下的土地,都会读懂我推敲字句的苦吟和泼墨成章的豪放。
未曾相逢的知己,如果你也随人们接近我,便请取下仲春的桃枝,贴近我的胸膛,聆听神明的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