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安德森的动画艺术风格表达

刘 岩

(沈阳大学 音乐与传媒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4)

1969年韦斯·安德森(Wesley Wales Anderson)出生于美国得克萨斯州休斯敦，八岁时父母离异并成为他童年生活中所经历的最重要的事件，童年生活相对坎坷。20世纪90年代他从德克萨斯大学主修哲学毕业后，执导影片《瓶装火箭》，并赢得了职业影评人的关注，自此真正走上电影创造之路。而动画电影的创作最早是2009年将经典童话《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改编成动画电影，获得了第82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动画长片提名；2018年拍摄《犬之岛》，获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韦斯·安德森的动画电影创造形成了其自身独特的艺术创造和表达风格，因此，有电影评论家认为他是迄今为止美国新生代导演中具有鲜明个人风格和特色的“鬼才导演”，更是充满创造力、想象力以及趣味性的文艺色彩的独立电影人。

一、定格动画的艺术特征

定格动画时至今日已经有上百年的发展历程，又被称为逐帧动画，其最早可追溯到古老的电影摄影技术阶段。随着动画电影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完善，定格动画因昂贵和缓慢被动画创作者逐渐“遗忘”。韦斯·安德森是定格动画电影应用的典型代表人物，主要作品有《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和《犬之岛》，而两部电影的成功毫无疑问地证明了韦斯·安德森对定格动画的驾驭能力。在韦斯·安德森看来，定格动画作为一种传统技艺更能够体现电影的魅力，有助于实现自己在银幕前尝试一切的可能，因为定格动画具有艺术表达风格，材料、拍摄手法和灯光设计等勾勒出独特的艺术语言特征。皮克斯、梦工厂在动画视觉上往往采用的是色彩度饱和、分辨率高的三维动画风格，而韦斯·安德森采用具有复古意味的定格动画的表现方式，如《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中着火、冒烟等场面，观众能够清晰地看得到定格痕迹，而关键处的停顿，反而让适应的观众对停滞部分忍俊不禁。

韦斯·安德森式定格动画之色彩运用。从色彩使用的角度而言，色彩具有传递性和感染性，其不仅能够向观众展示世界的样貌，更能够传递个体的情感状态。在韦斯·安德森的电影作品中，对色彩的把握和运用充分彰显了人物个体之间的差异，人物的性格特点突出，情绪情感也能够得以有效传递和表达，这些都在韦斯·安德森的动画电影作品中得以充分彰显。众所周知，色彩在电影作品中不仅是视觉生理现象的直觉对象，更具有人类精神世界的抽象表达。在《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中导演主要采用棕黄色，《犬之岛》则主要采用复古的色彩和感觉，例如在影片中出现的垃圾岛和怪异的服装均大量使用了复古的色彩和感觉，在视觉呈现上效果显著。显然，韦斯·安德森对色彩的把握和运用打破了生活传统色彩的束缚，不满足于简单复刻物质色彩，而是更关注色彩本身独特的构成方式的运用以及功能属性的彰显，从而为观众营造不同的心理氛围和情绪体验，例如影片《犬之岛》中，导演运用了大量的高饱和度的颜色：宣传的背景图使用的是高纯度的红色，河水则使用了高纯度的紫色，服装道具等使用了其他高纯度的色彩等。

韦斯·安德森式定格动画之角色造型设计。角色造型设计是电影角色塑造的基础，并为其赋予一定的个性特征和情绪情感。韦斯·安德森为了更真实地还原角色造型，甚至在剧组建立了庞大的动作数据库，通过比对、复刻最终制作出几乎贴近人物和狗狗的真实形象，而在此过程中，制作周期花费了一年半有余，手工制作了1000多只生物木偶。无论是《了不起的狐狸爸爸》，还是《犬之岛》的每个角色的真实性都充分凸显，尤其是人物形象在外观上更是做到了接近人物本身的比例，这种表现手法与美国其他动画电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国动画电影的角色设计中，往往人物个头大身子小，通过对人物面部表情的比例呈现人物的情绪情感状态。而在韦斯·安德森的动画电影中，角色之间的区别比较明显，带有鲜明的个性特点，让角色更具有生命力和代入感。

二、荒诞艺术的隐喻呈现

20世纪中叶伊始，荒诞逐渐成为一个艺术流派，被赋予更多的内涵与符号，实现了对人类、事物和世界的不合理性的表达，而这种艺术形式往往借助离奇的叙事形式表现非理性和理性的文化意蕴和价值观念。其呈现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谁的关系、人与他人的关系的矛盾与冲突的对立，也更呈现了理性与非理性博弈。“荒诞正是清醒的理性对其局限性的确认”，所谓荒诞，其实是非理想与理性、非现实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因此，荒诞的应运而生，在于碰上了有限的理性与无限的非理性，虽然韦斯·安德森的电影作品之中体现出首尾清晰、前后呼应的鲜明的传统的叙事方式，但是其电影叙事中在人物角色设置和具体细节上却渗透着荒诞的叙事特征。

《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中，狐狸爸爸手痒再次行窃，然而狐狸爸爸的角色设置是小镇报纸的专栏作家，生活平静稳定，但是也会因为吃、穿、住发愁。韦斯·安德森在影片中专门为狐狸爸爸设置了理想化的“犯罪场景”，狐狸爸爸偷窃时身手敏捷，偷窃后不用受到刑罚，充分体现了荒诞派的色彩设置，人物不受社会的法律法规所规范；儿子艾什没有继承狐狸爸爸的天赋，在表弟的优秀的对比之下压力倍增。而当表弟被困到网格的缝隙之中时，艾什却因为体形较小能够钻到缝隙之中救出了表弟。艾什前后的挫败感与成就感的设定让观众在荒诞之中有了更深刻的思考。因此，“荒诞之所以应运而生，恰恰是因为遇上了有效的理性，碰上了不断再生的非理性。”《犬之岛》导演运用语言、配乐、叙事手法、情节设计等多种手段借助荒诞完成隐喻。例如影片中有诸多让人忍俊不禁的场景，芥末毒寿司场景中，韦斯·安德森使用俯拍的方式拍摄了寿司的制作过程，但是在制作的最后却是一抹芥末是用来陷害研制狗瘟疫苗教授的毒药。此外，犬类被流放到垃圾岛寻找食物的镜头中，虽然它们在岛上只能吃长蛆的食物，但是导演却别有用心地使用镜头数着垃圾袋中能吃的食物到底有多少。此外，导演还在诸多场景中充分使用了隐喻与嘲讽，大多是在喜剧形式的外壳下表达悲剧内容，让黑色幽默得以充分的彰显，实质上这种表现形式，喜是表面，悲是内在，轻松诙谐的大笑被替代为无可奈何的苦笑，“黑色幽默用笑来表现悲惨”。因此，悲伤的情绪反而被韦斯·安德森采用荒诞戏谑的方式得以表达和宣泄，影片中诸多荒诞夸张的情节和画面使人发笑又引人深思。而定格动画清晰的视觉效果与荒诞剧情之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隐喻和讽刺效果也尤为凸显。尤其是定格动画制作周期长，制作过程烦琐，但是他却坚持采用定格动画电影，让观众在视觉效果上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定格画面的视觉效果比平面动画、3D动画更为逼真，因此，荒诞的反差感与冲击感也更加明显。

三、匠心独具的镜头语言

韦斯·安德森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是当代独立电影的典型代表人物，其叙事方式和影像表现手法比较擅长采用“非主流”。电影镜头是电影造型语言的基本视觉要素，每一帧画面都是导演审美理念的感性展现。韦斯·安德森注重打造高度封闭的叙事空间，尤其注重细节的直接呈现，《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中，影片故事的开场就设定为英国北部肯特郡的一个乡村，为了更真实地贴近地方场景，韦斯·安德森在拍摄之前在该地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正是由于这样的经历，最终电影场景的呈现取得了大到乡村风光的捕捉，小到玩具和装饰的设置，细节之中充分体现着英国的地貌风光。

景别处理方式的独特之处。景别作为电影镜头语言的最基本组成部分与最重要的表达方式之一，其通过对电影画框内的人物、事物等合理空间布置与安排完成画面的叙事功能，影响观众的视觉效果。在韦斯·安德森的巧妙构思下，将不同的景别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组合，形成了具有自身特色的语言视觉表现形式。在《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和《犬之岛》两部动画影片中，不同的景别的视觉效果存在差异，其中远景更侧重于营造氛围和平衡构图，近景则更侧重于传递情感和塑造形象。观众会随着电影镜头的不断交叠与切换产生主观情绪情感体验。两部电影在近景和远景的使用上也存在较大的差异：《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采用更多的远景、大远景等远距离镜头，对故事客观事实的描述比较多，例如动物们反抗以及狐狸爸爸去偷鸡等情节；《犬之岛》则更侧重展现人物的内心活动和心理动态，因此更多地使用近景和特写等短距离系列镜头。韦斯·安德森运用不同的镜头语言不仅营造了不同的视觉美感，而且让叙事节奏更加流畅自然。因此，韦斯·安德森特立独行的视觉语言、具有个人风格化的镜头语言带来了无穷的戏剧张力。

拍摄角度的独特之处。电影的拍摄角度是创作者文化观念与价值体系的最直接的表达方式，然而，同样的表达内容不同导演的呈现方式也不尽相同。而独特的拍摄角度不仅能够彰显角色鲜明的个性特点，而且能够更深入地刻画角色形象，影响电影的整体的叙事结构，甚至会对电影情节的表达造成非同一般的影响。韦斯·安德森的拍摄角度比较多元，但更加青睐垂直地面的俯视视角的镜头。例如《犬之岛》中，他采用垂直地面的俯视视角呈现反派制作寿司的全部过程，而这样的拍摄手法清晰且细腻、创新且风趣，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殊不知这短短45秒的片段却是韦斯·安德森团队耗时长达6个月有余的时间才制作完成，

将观众带入更为高级的艺术层面。此外，韦斯·安德森还比较擅长用主观镜头和客观镜头相结合的方式展开叙事，主观镜头主要是以第一人称视角表现和记录情节发展变化，而客观镜头则更多的是从创作者的视角出发，以第三人称的中立客观的视角描述故事变化。《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中的主观镜头和客观镜头运用比较成功，最具有代表性的场景是狐狸带领大家与仓库老鼠打斗的画面，导演多次运用客观镜头语言呈现寒冷杂乱的下水道环境以及人物角色，并未掺杂个体的主观感受和情感色彩。却在对小狐狸(Ash)与老鼠一些肢体动作和细节内容的呈现上采用了主观镜头,表达具体场景中的细节与肢体动作，充分吸引了观众对整个打斗场面的注意力。总之，韦斯·安德森从不触碰超越自身年龄经验的故事，他的电影总是伴随自己年龄的增长、阅历的积累而逐渐向前推进，其采用独特的镜头语言向观众讲述着一个个通俗的故事，具有鲜明的个人的影像风格。

结 语

韦斯·安德森作为一名极具个性特色的艺术表达风格的导演，从《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到《犬之岛》，动画电影分别荣获了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动画长片提名和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其因“极具影像风格”被观众所熟知，尤其是采用极端构图和定格动画特殊审美意境的结合下呈现出动态性和幻觉性的视觉风格特点。因此，研究韦斯·安德森的动画艺术风格表达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其作为动画电影的“鬼才导演”更是未来动画电影市场的领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