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狼伴归途》镜头语言的诗意化

初渤涵

(长春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 130032)

《阿尔法：狼伴归途》是由艾尔伯特·休斯导演的冒险电影，分别于美国和中国大陆先后上映。影片讲述了一个冰河世纪的冒险故事。故事将时空背景设定在两万年前的欧洲北部，主人公科达是部落首领的儿子，他生性胆小，在一次狩猎活动中逃跑时被猛犸象撞下悬崖。被洪水卷走的科达大难不死，流落荒野。在回家的路上，科达与狼群的首领阿尔法相遇了，一人一狼相互为伴，建立了友谊。经历了种种磨难，科达与阿尔法回到了部落，共同生活。其中，“扮演”荒原之狼阿尔法的是体貌特征最像狼的犬种——捷克狼犬。

作为一部典型的“视觉系”电影，《阿尔法：狼伴归途》展现的是两万年前的人类生活、冒险的图景，质朴而平实的剧情和苍茫壮阔的自然景观相结合，营造出苍茫古朴的远古气息，在人与狼相依为命的情节中，影片融入了对于史前人类的生活方式的想象，以及对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景，实现了镜头语言的诗意化。本文将对《阿尔法：狼伴归途》中的镜头语言进行解构，以分析其在奇观化的视效呈现下的诗意化美学特征。

一、视效呈现：奇观场景的独立价值

《阿尔法：狼伴归途》为观众展现了一副绝美的史前荒野风光。影片在美术、特效和摄影三方协力，利用地理环境，呈现出富有质感的镜头语言。影片所选择的题材是奇观化的，所谓“奇观”，是区别于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能够起到令人惊奇与震撼效果的景观或现象。作为以影像为主导方式所呈现的奇观景象或场景，具有强烈的视觉感染力，且多数情况下依赖于数字技术。有学者将“奇观电影”的概念定义为“20世纪70年代之后在美国好莱坞形成的，以营造‘奇观性’为核心，利用数字技术创造出具有强烈视觉吸引力的奇观影像来呈现富有想象力的奇幻故事，从而形成面向全国乃至全球大范围传播的电影”。作为当代电影发展的一种趋势，奇观电影最直接的影像感染力便在于其视觉效果的呈现。

杜拉克认为，在电影这种诉诸视觉的艺术形式中，画面是应大于故事的，“为了与电影的深刻涵义相配称，电影就不应该死保住一个故事；必须让画面的威力单独起作用，并且让这种威力压倒影片的其他东西”。卡努杜认为电影“是为了成为一种由画面组成、由光的画笔绘成的可见的叙述而诞生的”。这些论述都强调了在电影这种艺术形式中，视觉效果的重要性。视觉影像不仅仅可以高度还原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客观物质世界，同时可以呈现出梦幻般的主观想象世界，《阿尔法：狼伴归途》便属于后者。影片构建了一个想象中的两万年前的冰川世界，影片伊始，象群在夕阳的映照下成群前行，古老的火山口一片寂寥，群山与大地以从未有过的宽广展现在我们面前。影片大量的使用了大全景镜头，表现星空、荒野、冰河、森林等自然之景。还善用景象与人物的对比，例如将一人、一狼置身于山峰之上、旷野之中，运用强烈的体积对比，凸显出自然的伟大，作为自然界的生灵，无论是人类还是狼群，都是如此的渺小，而生命的奇迹性便油然而生。同时，影片运用了日益先进的数字合成技术，使得许多极富美感的创意画面成为了可能。例如在科达掉入冰面后，沉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而冰层之上的阿尔法奔驰而来解救科达，一人一狗被厚厚的冰面隔开，画面使用了对称构图的方式，以冰层作为分割线，一半是雪原，一半是海水，画面极美且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成为影片中让人印象深刻的经典画面。

史前世界、冰河时代作为本片的奇观场景，是本片最为鲜明的标志，也是影片的视觉快感的重要基础。影片所设定的场景是极端孤立的，两万年前，欧洲的大部分地区还覆盖在两英里深的冰盖之下，漫长的寒冬会持续九个月之久，危险的猛兽在荒原上游荡——如果脱离了部落，结局几乎是死路一条。环境的极端化为科达的“归途”增添了悲壮之感，而最终奇迹的发生更彰显了影片的浪漫主义色彩——科达与阿尔法成功回到部落，阿尔法诞下一窝小狼，人与狼共同生活。需要强调的是，叙事电影所重视的是故事情节的发展，因此叙事功能是主要的，对场景的呈现是次要的，场景通常不具有独立的价值。而在奇观电影之中，奇观场景能够最大程度上实现具有冲击力与感染力的视觉效果，影片通常会对场面进行强化呈现。不仅仅是对整体环境的直观呈现，有时环境也具有了推动情节发展的功能。例如在影片中，阿尔法在遇到自己的伴侣后曾一度回归狼群，科达独自在大雪中寻找部落。此时冰层碎裂，科达掉入冰河，命悬一线，阿尔法及时出现救下科达，并最终“决定”护送科达直至回到部落。环境的突变使得二者之间的关系实现了更紧密、更深层次的联结——他们都救过彼此的命，因为对方，他们的生命得到了延续。至此，场景奇观获得了相对独立的视觉表现价值，并在影片中作为一个独立的部分而存在。

二、艺术风格：镜头调度与光影色彩

镜头调度是指焦距的变化及机位、景深的变化，以实现不同的景别。“镜头调度可以通过预先布置摄像机并制定与被摄物体之间的关系来展现不同视点、不同的摄影角度与不同视距的镜头画面，从而表现画面动态特征，实现连接不同时空的叙事方式。”镜头的调度是电影动态叙事的风格特征形成的基础。在《阿尔法：狼伴归途》的镜头中，展现了大自然的广袤壮美与人类最原始的生命力，但不同于《荒野猎人》等同类荒野求生题材的影片，后者多采用长镜头的叙事方式，以展现出具有纪实性的人与自然之景。《阿尔法：狼伴归途》的镜头运动具有现代化的特征，单镜头时长偏短，景别变化丰富，镜头组合方式多样。

在影片的开场，科达与部落的人们与巨齿猛犸象对峙，人们以原始的方式将剑射向大地，制造障碍，逼迫狂奔的象群调转方向，在惯性的作用下坠落悬崖。在这场紧张激烈的对峙战中，影片综合使用了远景、全景、中景、近景、特写这五种景别，在埋伏的部落、狂躁的象群、阿尔法及父亲紧张专注的面部表情中不断切换，整体节奏是较快的，突出了狩猎的紧张感。同时，不断以俯拍大全景的方式展示地理环境，将人与象共同纳入镜头之中，广袤的大地与密密麻麻的人群、象群形成鲜明对比，突出了自然的博大。再如，在科达与阿尔法相遇的一场戏中，远景镜头下显现紧张刺激的追逐战，科达情急之下爬上枯树，影片交错使用中景俯拍镜头呈现科达的面部表情、中景仰拍镜头表现人与狼的位置关系。影片的客观视角、科达的主观视角不断切换，在叙事的同时传达人物情绪。影片的镜头充满了张力，体现了导演娴熟的场面调度能力，不仅仅展现了雄浑开阔的空间感，更重要的是交代了人物性格特征和人物与人物、人物与环境之间的关系，真正将观众带入到了冰封万里的史前时代，实现了镜头的叙事功能。在绛紫色的夕阳之下、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科达在荒原之中、在冰面之上缓缓前行，阿尔法始终跟随在他的身后，镜头逐渐拉近，两个小小的黑点慢慢清晰，蹒跚的科达坚定地向着镜头走来，阿尔法平和地跟随在他的身后。此时“狼伴归途”的意义被彰显与传递，人与狼之间的友谊、科达的成长，都传达出强大的情感力量。

其次，光影色彩也是电影镜头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明暗对比的冷暖色调在符合影片主题的同时，也能够在视觉上传达出人物的内心情感，甚至是主体之间的内在关系。例如，在科达第一次见到阿尔法的夜里，科达与族群夜宿洞穴之中，火把的光照亮了洞穴，呈现出温暖而明亮的色调。火，是人类文明的象征，代表着生命的延续与希望的诞生。而此时阿尔法独自站立在远处的山峰之中，仰天长啸，背景是冷色调的深邃星空。在这一暖一冷之间，表现出了人类与狼作为两个种族之间的差异性。此时，科达的父亲指着远处的阿尔法对他说，那是群狼之首，它会用心、充满勇气地去证明自己的领导能力，此时的阿尔法是科达的“榜样”，是父亲用以教育他的对象。而当科达与阿尔法开始熟悉彼此，取得了彼此的信任之时，他们共同融入了火光与夜色之中，火旁围坐、雪原奔跑、夜色下相拥而眠……科达与阿尔法在归途中始终处于同一种色调氛围之下，这代表着《阿尔法：狼伴归途》与其他动物“主演”的影片最大的不同——科达与阿尔法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失衡的领导与服从，而是由对峙转变为共存的平等。

三、镜头美学：“疏明之境”与诗意内涵

“所谓电影疏明之境就是表现出的影像中的意境之美。”《阿尔法：狼伴归途》运用了大量的空镜头去展现史前时代的自然景观，为观众构建了一个虚拟的时空，在这个时空中，主人公科达有着一个具有共情力的目标——回家，而他的旅伴是一只荒原之狼。在归途中，他们雪中跋涉、共同捕猎、河中嬉戏……影片中有一幕科达与阿尔法相拥而眠的镜头，俯拍视角不断拉远，纯白的背景之下裸体的科达怀抱阿尔法取暖，身后的火光微亮，整个镜头极富美感，触动人心。

人与电影之间有着一种内在的一致性，这种一致性能够通过电影的视觉呈现与观众的感知，共同形成一种与人们生命历程之中所形成的心理感应极为相似的审美的体验，这也是观众能够与电影形成情感共鸣的原因。人狼归途中的艰辛与那些男主成长的瞬间，让人们回忆起了成长的阵痛；而阿尔法对科达的护送，也让我们感受到了陪伴的力量。当阿尔法遇到了自己曾经的伴侣之时，科达说，“走吧，回到你的狼群吧”，可当阿尔法真的跟随狼群逐渐远去，科达凝望着它的背影时，眼中满是不舍。不禁让我们联想到成长中那些告别的瞬间，不是每一次告别都能像科达与阿尔法般幸运的相遇，而当我再次落入冰层、遭遇坎坷，曾经离开的那个人能够再次予以陪伴，便是影片所表达的、对于现实最美好的愿景。这种愿景是一种关于美的表达与感悟，拥有超越现实空间的表达能力，形成了情感交织的“疏明知境”。影片对于人类的精神世界的表达，是梦幻的，也是诗意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具有浪漫主义的色彩。大自然波澜壮阔的生命力诉说着生的希望，一人一狼的不离不弃彰显情感的力量。

面对凶猛的狼群，科达化险为夷，并不计前嫌以善良之心救助了受伤的阿尔法。在残酷的自然环境面前，科达被激发出了生存的潜力，寒冷的冰川把他打造成了更好的自己。而在不远的前方，家人在等待他的归来。广大天地，人狼为伴；浩瀚星空，诉说着生命的无限可能。文明，在诗意中诞生。

影片《阿尔达：狼伴归途》将故事情节简化，同时强调了场景与环境的功能性，以达到奇观化的效果。在镜头的调动、光影色彩的使用等方面对影片进行了“反类型化”的建构，科达与阿尔法仿佛是影片的“双主人公”，在经历了对峙、熟悉、陪伴、告别、回归之后，始终以一种平等与共存的关系对待彼此。影片探讨了人类在逆境之中的顽强精神，呈现了人狼之间的美好情谊。但在故事内容的处理上略有不妥，影片以三分之一的篇幅铺垫人物与族群的关系，实属过长，而阿尔法与科达关系的转变、情感的联结才是叙事的重点。总的来说，影片以一种野性的力量传递了真挚的情感力量，是一部不俗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