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栩然
那时候我和我爸达成一种共识:“像树一样自由。”妹妹说,树又不能动,还会被砍,哪里自由了?
“那小鸟自由吗?”
“嗯。”
“那为什么不自由的树能让自由的小鸟停下呢?”
“对啊,为什么?”
有的树长在马路边,被刷上白灰来防冻,被几根木头支撑着防止长歪,有的树长在庭院里,枝叶扫到房子时,就会被修剪甚至砍去,有的树长在旷野里,面对自然中的干旱洪涝、电闪雷鸣……树自由吗?什么是自由呢?爸爸的一个学生这样问他。
爸爸回复说:“树的自由,乃是因为它有根。”
网络小说里有个人以纪弦的诗作为他的墓志铭——
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棵树。
我的头发变成树叶,两腿变成树根,两臂和十指成为枝条,十个足趾变为根须。在泥土中伸延,吸取养料和水分。
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棵树。我也许开一些特别香的,白白的小小的花,结几个红红的果子,那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的。
但是,我是不繁殖的——不繁殖的,我是一种例外。
我也许徐徐长高,比现在高一些,和一般树差不多。不是一棵侏儒般矮小的树,也不是一棵参天古木。
我将永远不被移植到伊甸园里去。
——因为,我是一棵上帝所不喜欢的树。
在泥土里扎根,接受阳光和雨露,知道自己会长成什么样子,努力生长,不随波逐流,不茫然失措,这就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