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克
运气怎么这么好?
连霜降都在帮我,连只剩
最后两口气还要开出半朵花的丁香
也在帮我,我怎么能自怨自艾呢?
怎么能自暴自弃呢?赶紧收起
舒展的眉毛和手,收起过度享受的
嘴巴和脚吧,
我的脸色依旧铁青,四不像在我的左边乱蹦,
我的眼皮连眨都不眨。我没那么好奇,
也没那么有趣,那么就保守地待在游戏房吧,
老实地叫个没有门面房的外卖吧,
把余生每一篇日历,一天一天地
烧成晚霞的模样!
送给你的预言依旧保存在
你的铅笔盒中,还是被你转移到
银行保险柜中,与你的基金遗嘱或者
其他有形秘密一道置于一处?
该兑现的迟早都会兑现,即使你
把它揉皱,它的力量或者能量也不会衰减;
即使你把它遗失或者主动弃掷,
它也会依附在你的手机或者腕表之上,
时时以闹钟模式或者停秒方式暗示
即将兑现的事物也许不是
有声的更可能不是有形的——
可能只是一种懂得跳跃的飞行器或者懂得
害羞的画框以及昆虫。生活哪里还有
什么边界——既然他们还活着,
你就是预言之箭的终极目标,就是他们
即将辞别的懂得挑起来的眉毛。
你在我的世界里,
在每一件睁眼就能看见的事物中——
水杯、背包、书和笔,
还有就是,在敌人仓库中也能看见你
折射而出的光影。
对我来说孤独症是免疫的,
但是孤独感却是一件属于我私人的物品,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从没想过
或者想得太多。每天闭眼的时候,
中午或者午夜,我看见的从来就不是你,
而是其他琐碎的事物——
我不知道其中原因,猫头鹰或者
狐狸精也不知道。那么请问敌人是谁?
琐碎事物又是什么?胡思乱想的片段,
一截陌生的记忆,一把丢失多年
却在梦中出现的头发——
它的颜色是青绿色的,在幽暗中
反射诡异的微光。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鸟,
左翼约有三米,右翼也是,中间的身体
仿佛放大的纺锤。雪越来越大,
灰黑色的大鸟渐渐变得模糊,
还有巨翅拍打雪粒的声音。
坡下的车站只有侧面还没有受到风雪骑兵的攻击,
其他地方都沦陷了。烟囱的白烟
和雪的颜色混在一起,一列雪白色的动车
从斜坡和黄色站房中间穿过。
它并没有沉默,只不过它的声音早已被
风雪淹没。大鸟仍在低空扑腾,
仿佛柏树顶端爬行的萝藦。
这诗快写不下去了,
正如呼吸。写下去的人
得多了不起!他们的内心
比长城还坚硬还强大吧?
我咬着牙,全身绷着,
好像就要断裂的救援绳。
坚持住,坚持住……
碎碎念能不能熬到山顶?
疑问也是有力量的,有力量的,
有力量的……
落叶松林的枝丫
又乱又低,没有谁
能够钻进去,仿佛秘史
涂着隐形药水的章节。
天色突然阴下来,
再配上打着快板节奏的冷风。
惶恐地盯着密林的空隙,
神秘的怪兽随时都能跳出!
峡谷之中分不出南北,
指南针沿着表盘疯狂地旋转,
听见水声就是看不见她的芳容,
谁能告诉我山脊又在哪里?
探险队的争吵,
陷入困顿的泥沼,
每个人都在盘算给养和人生,
空酸奶盒子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