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居家中的日子,我格外思念曾经去过的荒野。
我旅行中所见到的大美都在荒野。热爱旅行的人大概都知道,那些摄人魂魄和令人室息的大美景色,那些文字和图像都难以描述或记录的天堂画面,一定在人迹罕至的荒野。
在荒野,我不会忙于拍照,也不会与人交谈,我会坐下來,静默无语、聚精会神、贪婪、久久凝视四周景色,好奇地欣赏动植物,聆听风声、水声和鸟鸣,希望这画面和声音能镌刻在我的大脑中。这样的荒野此生多半不会再来。这样做,有效果。我现在忘记了许多事,如写过的文章、做过的工作和认识的人,可一旦回忆起荒野的美,却犹如昨天,新鲜生动。
在南极天堂湾,我仿佛见到了人类想象的天堂的模样:湛蓝的天空,白色的云彩,层层叠叠和闪烁蓝光的冰川造型奇特,还有陡立绝壁的冰川如刀劈斧砍,冰川下的海水平静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和雪山冰川,企鹅在安静地歇息和散步,空中不时有欢快的鸟儿飞过。冰盖上的云彩被风吹动,拉出细细的丝和长长的飘带,飘逸俊俏,变幻无穷。
在北极,我在斯瓦尔巴德群岛荒野徒步,苔原基调是绿色的,可在阳光照耀下,又呈黄色。辽阔的苔原中间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草,盛开着许多白色、黄色、红色的小花,构成一幅绚丽图画。
在新疆,我深入魔鬼城,就像登上火星月球,一片荒凉,一片灰黄,流沙漫漫,万籁俱寂,雅丹地貌孕育了人们极尽想象的各类奇形怪状和神秘莫测。
在藏北无人区,我看到世界湖泊景观最精彩的地带,这些湖都离不开山,就像一块块天际坠落的翡翠,静静地镶嵌在群山之中。藏北高原上的湖水清澈,阳光透射湖底,湖水的色彩变得温婉柔润,富含层次,看着让人心都融化了。
在肯尼亚马赛马拉荒野的黄昏,我看到沐浴金色夕阳的大小高矮动物们和平相处,欢聚一堂。
对荒野,首都经贸大学教授程虹在所著的《宁静无价》中说:“在这些孤寂的景色中,自然之手从未抬起,因而便会在人们心灵中产生更深的情感,并构成对永恒之物的思索,这种情感和思索是那种经过人类之手所触摸过的景观所无法产生的。”美国自然风景画大师和哈德逊河画派奠基人——托马斯·科尔说:“在荒野的深处,欢乐像鲜花般绽放。”美国自然文学家们把荒野敬为最接近上帝的“天然大教堂”。美国自然文学的扛鼎之作《瓦尔登湖》作者梭罗说,人类对环境乐观的态度是一种荒野与文明的结合。
果然如此,每当我被这些荒野大美所震撼而心情极度愉悦时,每当我在大脑里放电影般回忆荒野时,就会加深对大自然的敬畏和谦恭,也深切地感到人生的幸福和意义,我与荒野好像有“相近的灵魂”。自然不是为人类而生的,它为自己而生。我们“寻归荒野”就是要放弃以人类为中心的理念,强调人与自然的平等地位,呼唤人们关爱自然并从荒野中寻求精神价值,与野生动植物友好相处,这样人类才有幸福和希望。
(顾德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