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爽英 傅 锋 李启月
(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近年来,平台企业“井喷式”的市场价值引人瞩目:全球市值排名前十的企业,平台企业约占一半。值得关注的是,在复杂多变、模糊且充满不确定性的互联网商业环境中,平台企业的发展不仅仅是表层加速“量变”——如用户数量、市值规模、生命周期等快速变化,更是深层次的敏捷性战略变革——如App快速迭代升级、组织架构不断调整、商业生态系统的频繁扩张、商业模式的快速创新等。CEO作为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决策者,其行业经历作为一种工作经历,既是企业非常有价值的资源,也是企业战略变革的重要影响因素[1]。
已有文献基于学习理论,不断关注CEO工作经历的影响作用,主要研究CEO海外经历[1]、变革经历[2]、职业经历[3]等对企业战略变革的影响。在此基础上,有学者拓展研究其情境机制,如企业绩效[2]、董事会权力[3]、制度因素[4]等情境的调节作用。虽然现有关于CEO不同类型的工作经历对企业战略变革影响的研究比较丰富,但主要基于传统业态或组织模式,对于CEO行业经历如何影响企业战略变革的相关研究,则相对匮乏。值得关注的是,行业经历以及由此形成的行业知识或行业能力,是企业CEO的重要特质或资源,是影响企业战略变革的重要因素[5]。平台企业作为“互联网+”的新业态或新组织模式,具有互联网行业与传统行业融合的“双元”行业特征[6]。可见,CEO行业经历如何影响平台企业战略变革,有待深入研究。具体而言,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有着怎样的直接影响,以及在复杂多变的平台企业战略变革情境中,个体及组织层面的因素如何抑制或增强该直接作用。
学习理论常用于解释经历的作用与结果,特殊领域的经历不仅能提升该领域专用性知识和技能,也能形成通用性知识和能力[1]。个体不同的工作经历,会引发个体已有认知与新工作环境之间的冲突或者不和谐,从而激发体验式学习,积累更多专用性知识或能力及通用性知识或能力[7]。KOLB等[8]和CORBETT[9]融合“体验式学习”的过程要素,提出同化型学习和适应型学习。其中,个体特定工作经历中的同化型学习,是通过观察反思新环境的系列信息,并抽象概括出规则或理论,形成其他工作经历所不能提供的,仅适用于特定环境或特定领域的专用性知识或能力[10]。适应型学习是个体特定工作经历中形成的,且相同于其他经历所形成的基础性、通用性知识或能力,如创造力、管理能力、战略思维能力等[11]。
平台企业作为“互联网+”的新模式、新业态,具有传统行业与互联网行业的双元属性,对CEO的能力和认知均提出新挑战。本研究提出平台企业CEO基于互联网行业经历的学习,通过同化型学习过程形成专用性行业知识和能力,并通过适应型学习形成基础性的、通用性行业知识和战略领导力,提升CEO战略变革的机会识别能力及决策实施能力。
首先,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形成互联网行业专用性知识,增强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机会识别能力[1]。一方面,CEO互联网行业的专用性知识内化为互联网思维,利于识别战略变革时机。平台企业是基于互联网思维,以消费者为中心,聚合海量用户实现价值共创和互利共生[12]。CEO拥有互联网行业的专用性知识,更理解平台企业的互联网思维,深化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认知,有效识别并把握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机会。另一方面,CEO互联网行业经历,提升了CEO感知外部环境的行业专用性能力,从而利于CEO创造性地发现战略变革机会。相对于传统行业,互联网行业的技术动态性、市场不确定性、组织边界模糊性等更高,行业颠覆性更大[13]。有互联网行业经历的CEO,往往更能敏锐地感知企业外部环境变化,并及时捕捉战略变革的机会,从而使CEO能创造性地利用机会,推行战略变革。
其次,CEO互联网行业经历提升CEO行业通用性能力,促进CEO实施平台企业战略变革[1]。一方面,复杂多变的互联网环境中,互联网行业经历提升了CEO实施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创造力。CEO互联网行业经历,提升了CEO对互联网行业复杂多变信息的加工能力,从而准确预测环境变化,创造性地实施平台企业战略变革。另一方面,互联网行业经历增强了CEO实施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适应性和灵活性。互联网行业中,企业的商业模式不断创新,组织形态更加开放[14]。CEO互联网行业经历积累的组织发展过程中的开放性与灵活性,有利于平台企业CEO实施战略变革过程中,更加开放地采纳不同观点和不同意见。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CEO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
平台企业作为新的商业模式,其价值创造由工业经济时代的“创新+大规模商业化”的价值链,演变为互联网经济时代的“互联网平台+跨界聚合资源”的商业生态系统[14]。可见,平台企业的组织情境,对其CEO行业经历和战略变革间关系的影响,有着丰富的情境价值。此外,现有研究表明,CEO行业经历及其效用,取决于其“管理自主权”的大小,同时又受制于组织环境等多层次影响——即组织情境会抑制或增强管理自主权的作用[15]。由此,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影响,应进一步探讨CEO个体层面的管理自主权的调节效应,以及组织层面情境嵌套的联合调节效应。组织层面从内部关注企业阶段和企业绩效,其原因是互联网平台环境下,由于技术和市场变化快速,竞争极为激烈,平台企业往往难以形成稳定的成熟阶段。据此,平台企业发展阶段主要表现为新创阶段和在位阶段:新创阶段需要引爆正向网络效应,实现快速成长的企业绩效;在位阶段面临发展压力,需要维持正向网络效应,实现生态系统不断扩张的企业绩效。此外,组织层面的外部环境因素关注市场不确性,该情境变量是战略管理文献中应用较为广泛的调节变量[16]。综上,研究管理自主权的调节效应,以进一步研究组织层面的情境嵌套效应,将有助于CEO行业经历对战略变革影响机制的拓展,并实现宏观与微观领域的有效连接。
2.2.1CEO管理自主权的调节效应
CEO管理自主权是指组织赋予CEO的选择权或行为自由度[17]。平台企业CEO管理自主权作为一种权力与资源,增强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机会识别能力与和决策实施能力。一方面,CEO的管理自主权,增强了拥有互联网行业经历的CEO有效识别平台企业战略变革机会的能力。CEO的管理自主权越大,越有助于CEO在动态环境中不断调整其行业专用性知识的作用,提升在复杂多变的互联网环境中识别战略变革机会的能力,以应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17]。另一方面,CEO的管理自主权,增强了拥有互联网行业经历的CEO实施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能力,推动平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如果CEO的行为受到严重制约,即缺乏管理自主权,可能阻碍CEO实施战略变革的动力与能力。据此,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形成的实施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能力,将会受到抑制。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CEO管理自主权,增强了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促进作用。
2.2.2联合调节效应
(1)“企业阶段-管理自主权”的联合调节效应平台企业新创阶段,面临“新进入缺陷”,即面临双边用户规模小、网络结构不稳定、网络效应真空期,以及“快速成长”的生存压力等,因此经历着失败的高风险[18]。平台企业新创阶段,其创业导向会削弱CEO管理自主权对CEO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理由如下:①平台企业新创阶段,CEO及高管团队的根本任务,是以创业导向为核心的战略决策与变革,从而会弱化CEO管理自主权的调节作用。创业导向,是企业识别和实施创业活动而进行的战略决策过程,创业导向的战略决策具有创新性、风险承担性和先动性。此时,创业导向及其相关战略变革可以帮助新创的平台企业应对复杂、不确定的环境。②平台企业新创阶段的生存逻辑是引发正向网络效应,实现快速成长,该生存逻辑会削弱CEO管理自主权的情境作用。相对于在位阶段,平台企业新创阶段的生存逻辑,促进CEO及高管团队通过战略变革引爆正向网络效应,达成快速成长的共识,从而替代CEO个人的权力、能力和资源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增强作用。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平台企业处于新创阶段,会削弱CEO管理自主权对CEO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
(2)“企业绩效-管理自主权”的联合调节效应企业绩效为企业战略行为是否有效提供反馈准则[19]。平台企业绩效,会增强CEO管理自主权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理由如下:①平台企业绩效较好,管理者的“自我增强”倾向会更容易实现[20],往往使得CEO在动荡不定的互联网平台市场格局中,重视并珍惜经营成果,及时总结战略经验,协同CEO管理自主权增强互联网行业经历对战略变革的促进作用,更好地适应顾客和市场竞争;②平台企业绩效较好,往往能增强CEO对过往战略决策的自信,因而更愿意运用其管理自主权,杠杆化利用战略变革的机会识别能力和决策实施能力,推动战略变革[18];相反,若平台企业绩效较差,则可能打击CEO战略行动的信心,动摇他们运用管理自主权。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平台企业绩效,会增强CEO管理自主权对CEO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
(3)“市场不确定性-管理自主权”的联合调节效应市场不确定性是指未来收益或损失水平及其发生概率不能确定[21]。平台企业所处的市场不确定性,会削弱CEO管理自主权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理由如下:①平台企业面临较高的市场不确定性,使得CEO认知受到挑战,从而削弱管理自主权的正向调节作用。平台企业所处的市场不确定性较高时,CEO对于市场环境难以有深刻清晰的认识,企业战略变革受到挑战[22],从而会抑制CEO管理自主权的情境作用。②市场高度不确定时,战略变革更依靠高管团队的协作,而不是仅依靠CEO管理自主权。高度不确定性的市场环境中,寻找尚未被竞争者所识别的战略变革机会,平台企业高管团队成员需要对外部环境变化保持足够的敏感性。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5平台企业面临的市场不确定性越高,则CEO管理自主权对CEO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会越弱。
基于以上假设,本研究的概念模型如下(见图1)。
图1 概念模型
本研究样本为境内外上市的中国平台企业(1)平台企业的选择标准,是参照国家统计局《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统计分类(2018)》中,关于互联网生产服务平台、互联网生活服务平台、互联网科技创新平台、互联网公共服务平台、其他互联网平台定义进行选择;结合平台企业上市名单则是从IT桔子的“TMT行业”的IPO上市名单(https://www.itjuzi.com/ipo),以及网经社网络经济服务平台中的“泛电商上市企业名单”(http://www. 100ec.cn/zt/shsh/) 中联合筛选出的。。选择境内外上市企业作为样本来源,是由于近年来随着中国互联网广泛应用,平台企业进入“快车道”发展,因资本市场境内外上市的审批差异——即境内A股上市的核准制,以及境外上市的注册制,使得我国大量平台企业在境外上市。此外,样本期间为2007~2018年,因为自2007年起,中国政府高度关注并支持互联网经济的发展。原始总样本为429个,剔除指标缺失值以及异常值,最终有效样本为270个,构成非平衡面板数据。企业绩效指标、企业基本特征和资源配置等基础数据,主要来自于WIND数据库和COMPUSTAT数据库。此外,上市企业CEO个人特征数据来自于WIND数据库的治理结构子数据库,从中提取CEO个人简历信息,并从上市企业年报、企业官网、巨潮资讯网等渠道补充完善CEO个人信息,且通过手工提取指标信息。
3.2.1因变量与自变量
(1)战略变革本研究借鉴文献[23],并结合平台企业没有存货或存货很少的特点,剔除存货水平指标,用广告支出比率、研发支出强度、固定资产比率、非生产性支出比率、财务杠杆系数,综合测量战略资源的变动程度来衡量企业战略变革。具体衡量为:①测算出上述各指标的年度变动值;②将年度变动值减去行业的中值变动,进行指标的行业效应调整;③分别进行标准化后的5个指标均值,即为各企业战略变革程度。为消除自变量与因变量互为因果的影响关系,本研究采用滞后一年的战略变革作为因变量。
(2)互联网行业经历本研究按照2017年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对行业进行分类,若CEO在本公司任职前,曾在行业代码前3位为I64(互联网和相关服务)、或I65(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企业工作或创业过,则本研究认为CEO具有互联网行业经历,赋值为“1”,反之为“0”。
3.2.2调节变量
(1)管理自主权借鉴文献[24],本研究用5个指标综合测度CEO管理自主权:①CEO是否为现任企业创始人,如果“是”则为“1”,否则为“0”。②CEO是否兼任董事长,如果“是”则为“1”,否则为“0”。③董事会规模。若公司董事会人数超过行业中位数,董事会规模指标取“1”,否则取“0”。④CEO是否持股,如果“是”则为“1”,否则为“0”。⑤CEO任职年限。如果CEO任职年限超过样本公司的中值,则为“1”,否则为“0”。本研究对以上5个虚拟变量直接相加求平均值,最终取值为在(0,1)之间的连续变量。
(2)企业阶段平台企业发展阶段主要分为新创阶段、在位阶段(发展和转型阶段)[25]。根据文献[25],本研究将成立8年以下的定义为新创阶段,取值为“1”;成立8年以上的则为在位阶段,取值为“0”。
(3)企业绩效本研究采用当期的营业收入增长率作为平台企业绩效。
(4)市场不确定性借鉴文献[26],本研究用企业两年销售收入变异系数(标准差/均值),衡量企业面临的市场不确定性;同时,本研究采用企业在某一年销售额除以该年公司员工规模,来消除企业间规模差异。本研究样本企业均属于互联网平台行业,行业差异较小,不需做行业调整。测量公式如下:
(1)
式中,Rit表示t年i公司的销售额;Lit表示t年i公司员工人数;s表示企业观测值为过去两年(s=1,S,S的取值为2)。
3.2.3控制变量
根据已往研究,本研究从企业层面控制可能影响企业战略变革的指标。包括企业历史、企业规模、董事会规模、基本每股收益及企业先前战略变革程度[3,27]。同时,本研究从CEO特质层面控制影响企业战略变革的指标[23],包括:CEO是否为企业创始人,以及CEO的创业经历、任期、学历和年龄。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系数见表1。另外,每个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VIF)小于10,表明不存在明显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系数(N=270)
本研究双向固定效应的回归分析结果见表2。表2中的模型1~模型4是因变量为战略变革的回归结果,即检验假设1~假设5。首先对模型进行Chow检验,结果表明固定效应模型优于混合效应模型(Prob>F=0.000),且双向固定效应模型更优;接下来依次对模型进行Hausman检验,模型1~模型4的结果显示固定效应模型优于随机效应模型(Prob>χ2=0.000)。由此,本研究采用了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对模型1~模型4进行回归分析,同时控制个体固定效应和时间趋势的影响。进一步地,为控制潜在的异方差和序列相关问题,对所有回归系数的标准误都在个体层面上进行Cluster处理。
由表2的模型2~模型4的回归结果可知,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有显著的正向影响(b1=0.348,p<0.01;b2=0.530,p<0.01;b3=0.478,p<0.01),假设1得到支持。表2中模型3的回归结果表明,管理自主权和互联网行业经历的交互项显著为正(b=0.247,p<0.05),即CEO管理自主权会增强其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促进作用,假设2得到验证。本研究进一步绘制该调节效应图(见图2)。由图2可知,管理自主权无论高或低,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都有促进作用,且管理自主权高时,其直线斜率更加陡峭,这就意味着,CEO管理自主权高,则其互联网行业经历对企业战略变革的促进作用更强。
表2中,模型4的回归结果显示了CEO管理自主权和组织情境的联合调节作用。模型4的回归结果显示,企业阶段和管理自主权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联合调节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b=-0.368,p<0.01),即平台企业新创阶段,CEO管理自主权会削弱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其联合调节效应见图3。由图3可知,平台企业处于新创阶段时,在管理自主权高与低的两种情形下,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回归直线的斜率变化较小;相反,平台企业处于在位阶段时,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回归直线的斜率变化较大。由此,假设3得到支持。
表2 双向固定效应回归结果(N=270)
图2 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和平台战略变革:管理自主权的调节作用
图3 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和平台战略变革:管理自主权和企业阶段的联合调节
模型4的回归结果也显示,企业绩效与管理自主权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联合调节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b=0.208,p<0.05),即平台企业绩效越好,会增强CEO管理自主权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其联合调节效应见图4。由图4可知,平台企业绩效高时,管理自主权高与低的两种情形下,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促进作用的回归直线斜率变化较大;相反,平台企业绩效低时,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促进作用的回归直线斜率变化较小。由此,假设4得到支持。
图4 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和平台战略变革:管理自主权和企业绩效的联合调节
此外,模型4回归结果显示,市场不确定性与管理自主权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联合调节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b=-0.170,p<0.01)。即平台企业市场不确定性越高,则CEO管理自主权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越弱,其联合调节效应见图5。由图5可见,平台企业市场不确定性高时,在管理自主权高与低的两种情形下,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回归直线的斜率变化较小;相反,平台企业市场不确定性低时,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回归直线的斜率变化较大。故假设5得到支持。
图5 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和平台战略变革:管理自主权和市场不确定性的联合调节
内生性问题可能会对本研究的结论产生偏差。首先,本研究采取倾向得分匹配(PSM)法来克服可能存在的选择偏误。进行倾向得分配比的前提,是要确定究竟是哪些因素影响了CEO互联网行业经历的获取[28]。本研究主要选择前述与CEO经历相关的部分控制变量,包括CEO的创业经历、任期、学历、年龄、是否为创始人等,以及任职本公司CEO之前是否担任过CEO,以及CEO工作经历丰富性(用企业家工作企业数量表示)为协变量,采用一对一近邻卡尺匹配法,基于Logit回归模型,对CEO具有互联网行业经历的可能性进行预测。根据匹配结果重新回归,结果显示平台企业CEO互联网行业经历与战略变革的回归系数为正,且在5%水平上显著,该结果表明本研究基本不存在选择偏误的问题。
其次,本研究已经采用滞后一年的企业战略变革作为因变量,以控制反向因果的影响。此外,由于模型可能存在遗漏变量,即存在尚未控制的企业特征,同时影响CEO互联网行业经历与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由此,本研究基于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检验的基础上,先选取个体层面固定效应模型,再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并对回归系数的标准误做Cluster处理,参见表3中模型1~模型3,并与表2中模型2~模型4进行比较,主要检验结果并没有明显变化,可见,不存在遗漏变量带来的内生性问题。
本研究完全借鉴现有文献测量企业战略变革的6个指标[23],即加入存货与销售收入比率重新测量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程度,并进行直接效应、调节效应以及联合调节效应的回归,回归结果一致。所有回归分析结果未发生显著改变,表明本研究的主要研究结论总体稳健。
本研究探讨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影响机制。研究发现,CEO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且CEO管理自主权增强该促进作用;平台企业新创阶段、或者市场不确定性越高,则CEO管理自主权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变弱;平台企业绩效越好,则CEO管理自主权对互联网行业经历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正向调节效应会越强。
本研究对战略管理文献有以下理论价值:①基于学习理论[9]拓展了行业经历对企业战略行动的影响,丰富了战略变革理论。本研究从个体微观层面分析了互联网行业的复杂多变环境,激发个体通过学习理论中的同化过程与适应过程,从行业经历学习中形成行业专用性知识或能力,以及行业通用性知识与能力,从而促进平台企业战略变革。②深化了工作经历影响企业战略变革的情境嵌套联合调节机制。现有文献强调在经历中学习情境效应的重要性, 但研究不足。本研究基于个体层面与组织层面,研究个体经历对企业战略行动影响的情境嵌套联合调节效应,深入揭示复杂的个体情境与组织情境对经历中学习结果的增强或削弱作用。③丰富了战略管理学派对平台企业的定量实证研究。现有文献关于平台企业的实证研究,多是产业组织学派关于平台网络效应或定价机制的讨论,而战略管理学派对于平台企业或平台系统的竞争优势的定量实证,可能由于样本匮乏原因,研究较少[28]。本研究基于中国平台企业样本,实证研究行业经历对战略变革的影响,揭示出相对于传统行业经历,CEO互联网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行动有更重要的影响。
表3 内生性检验回归结果(N=270)
本研究的实践启示为以下两方面:①对泛互联网企业高管人员的培养有实践意义。当前,基于“互联网+”的新业态、新商业模式及新行业不断涌现,互联网型的管理人才日益重要。由此,有意识地安排有发展潜力的管理人才,在互联网相关的部门或子公司任职,发展其互联网思维,以提升其互联网行业的专用性知识或能力。②对平台企业CEO或高管人员的招募和甄选的实践意义。在互联网时代,互联网人才对“互联网+”转型企业或新型企业非常重要。本研究发现,拥有互联网行业经历的平台企业CEO,更能有效推动企业战略变革。由此,在选拔或甄选平台企业CEO或高管人员时,应关注其行业经历。
本研究尚存在以下不足:①对行业经历属性的测量比较单一。本研究运用行业经历类型测量平台企业CEO行业经历属性,未来研究中,可以拓展行业经历属性的概念和测量,如行业经历距离、行业经历年数等。②研究的是CEO行业经历对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影响及其相关情境机制。其实,影响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因素很多,其情境机制也非常复杂,未来可以进一步拓展研究平台企业战略变革的影响机制与情境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