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政策和农户兼业对农作物多样性的影响评价

王晓轩 赵周华 耿天学

摘要：本文以宁夏农牧交错带的调研数据为基础，分析了农作物多样性的下滑趋势。对于这样的作物种植态势，本文进行了影响因素分析，利用泊松回归分析方法，本文发现农户兼业导致农作物多样性下滑，如果兼业类别从全部从事打工到全部从事农业，导致农户种植作物多样性发生率比是原来的1.4287倍，农户如果全部从事农业，作物多样性会比兼业情况提高42.87%。本研究也发现农户年龄、民族地域和参与医疗合作保险都显著对作物多样性产生影响。为了判断政府政策是否对农作物多样性产生影响，本文利用退牧还草政策作为分析的起点，分析发现退牧还草项目的棚圈项目和饲草项目没有显著的改变农户种植作物多样性。

关 键 词：农牧交错带;多样性;农作物;兼业

1972年联合国大会达成了《生物多样性公约》，2010年联合国大会将2011-2020认定为“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十年”。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报告了全球生物系统的退化情况，20年来全球生物多样性下降了12%。生物多样性指标是重要的生态指标，世界各国对于生物多样性的认识在逐步提升。Brookfield（1996）对农业生物多样性定义为“人类利用野生采集种类、半家化栽培、家化栽培，在农作物生态系统中的种类、品种的选择中采取的多样性和自然多样性。国际组织CIP、GTZ、IDRC（2003）给出了农业作物多样性的概念：“与食物、农业生产相关的植物、动物、微生物在基因、物种和生态层次上的多样性。”而Jackson（2007）定义农业生物多样性：“与食物和农业相关的物种种类多样性及其异质性。”  农作物多样性一方面是农业可持续发展的标志，另一方面是降低农业风险的重要手段。

可持续农业发展模式的一个有效途径就是作物多样性，多样性作物种植可以应对环境和社会不确定风险，确保较好的弹性。当农业作物多样性通过种群的形式协调农业生产时，将会增强农业生态系统的功能。农业作物的多样性还会产生很强的外部效应，通过作物多样性，协调生物环境的种群生存质量，还协调物种的均衡。农业作物多样性为农户提供优良的品种和物种，对农户应对自然风险和生计的可恢复性具有天然的保护屏障。崔海洋（2007）对黄岗糯稻多样性进行研究，认为糯稻多样性可以应对自然灾害，具有显著性。糯稻的多样性可以使稻谷应对冻雨、降雪的袭击，能忍受水淹缺氧、耐受早霜的袭击，合适品种的轮作，提高了抗拒自然灾害的能力。生物多样性是农户应对不确定性自然天气风险的重要策略。生物多样性提供生物和生态的天性，帮助生态系统从自然、天气的破坏中恢复能力，减缓自然、天气对生态的干扰风险。另一方面，农业生物多样性保留一些地方物种、品种，是天然的种子库，在邻近地区生物多样性下降时，可以提供丰富的物种。但是农业物种多样性受到了物质、环境、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Joseph A2006）。 传统的农业作物多样性策略可以分散天气、气候风险，多样性的农作物错开作物的生长期，不同作物的耐寒、耐旱、耐贫瘠等优点可以通过多样性的作物种植回避极端的旱季、寒季。作物多样性的种植可以实現多样性的农业收入来源，回避农业作物品种的价格风险。

农业物种多样性的变迁，是农业生产结构的变化，也折射出农业社会关系的变化。一些文献认为，粮食政策的导向性和市场需求的作用导致农户自由选择种植作物种类结构的策略空间被挤压，多样性的农户作物种植策略受到了排挤。而近些年来，我国生物多样性衰退情况严重，部分珍贵和特有作物、林木、花卉等物种资源流失严重。农作物种植多样性的影响因素是非常复杂的，农户生计、兼业、政府政策、市场导向、农户可利用资源、粮食补贴等都会对农作物种植多样性产生影响。但是现代农业生物多样性急剧减少，现代农业在耕作方式、农药化肥施用、外来品种遗传等多方面影响农户选择作物的多样性，尤其时大规模的机耕、除草剂和杀虫剂、转基因等因素的出现，古老的地方作物品种正在丢失。许建初（2003）对澜沧江流域的生物多样性因素进行研究，认为商业采伐、农业过度放牧、商业化种植、旅游开发、非法狩猎、过度采集等直接威胁因素推动农业物种在减少，而人口增长、市场驱动和政策失误等间接因素导致农业作物物种多样性下降。

在农业发展历史中，农作物多样性是农户应对自然风险的主要策略，然而近些年来农户农作物种植多样性开始下降，作物的单一性，降低了农户可选择的生计策略，降低了农户的经营脆弱性，增加了农户的风险暴露，尤其是现代农业政策的断裂性冲击，导致农户不同程度放弃原本有优势的抵御自然风险的作物多样性种植方法。那么农作物多样性种植下滑的影响因素是什么？

一、宁夏农牧交错带作物种植多样性的调研

农业作物多样性的下降一般是在较长时期内的作物种类下降。而近年以来，农牧交错带农业生产条件逐步优化，机井灌溉等农业设施的完善、政府粮食政策导向、农户家庭劳动力兼业等情况都促使农业作物多样性下降。因此本文选择一个较长时间期限的政策，考察政策对农业作物多样性的影响。本文选取的政府政策是退牧还草补贴政策，一方面退牧还草政策实施的时间长，中国西部地区自2003年开始就实施，另一方面，退牧还草政策对农户的生计有直接的影响。为了明确判断农牧交错带农作物多样性下降，本文在宁夏农牧交错带贫困地区的样本县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一）农牧交错带农作物多样性调研

宁夏共有21个县市，各地区种植情况有差异，存在着不一致。通过自治区农牧厅对退牧还草政策以及农户兼业的典型县介绍，结合农牧厅的建议，选取21个县市中的3个贫困县（盐池县、中宁县、海原县）作为调查研究的主要范围。

为了较好的体现政策、兼业对农作物多样性的影响，研究采用分层随机抽样。每个县从已经参与退牧的乡中抽取3个乡，每个乡再抽取3个自然村，每个村随机走访样本农户。抽取过程中，抽样保证随机性，使样本能够充分反映退牧还草政策和农户兼业对作物多样性影响的客观情况，保证数据的科学合理。每个县按距离县城远、中、近原则确定三个乡（海原县：曹洼乡、甘盐池管委会、关桥乡;中宁县：喊叫水乡、徐套乡、余丁乡;盐池县：花马池镇、惠安堡镇、青山乡）如图1-1。每个乡按距离乡政府远、中、近原则确定三个村。为了保证样本随机性，调研员走访村里的农户，随机抽取农户样本。调研组在三个县的调研中，共收到有效问卷345份。

（二）农牧交错带农作物种植多样性结构

农牧交错带旱地作物和水浇地作物搭配的农作物种植结构，导致农作物品种的多样性受到限制。本文调研的宁夏农牧交错带典型样本县的作物种类主要分为了11个类别。这些类别是农牧交错带作物的常见品种。农户的种植农作物类型越多，受到的外部冲击就越小。种植结构多元化将有助于农户经济的稳定性，将降低农户生存风险。

表1是宁夏农牧交错带典型样本县农户样本问卷的作物种植结构。11个类别的作物按照农户参与种植的情况进行统计，表中，玉米、瓜果、蔬菜、枸杞种植户数较退牧还草前（2005年）增加，而小麦、谷子、糜子、荞麦、油料、土豆、花卉的种植户数较退牧还草前有所减少。为了进一步衡量农户作物种植多样性的下滑情况，本文引入种植结构多样化指数。

種植结构多元化指数

Pi是各种作物种类所占的百分比。

种植结构多元化指数的波动一般范围在0.1-1之间，当种植类型单一，结构不均匀时，数值最小，如果某一类农作物种植占90%，那么数值在0.1附近;如果家庭各类型农作物种植很均匀，那么数值在0.9附近。该指标数值变大，说明种植结构多样化，农户生存风险减小。因此衡量种植结构多元化指标，数值变大，是种植均匀的标志，是风险降低的信号。

利用公式（1），将退牧还草前的种植结构多样化指数值与2015年种植结构多样化指数值进行对比，从宁夏典型样本县的调查结果看，种植结构多元化指数下降，由0.9406下降为0.797。退牧还草前后种植多样化指数下降明显。那么这种种植结构多样化指数的下滑是否是退牧还草的政策原因？一般政府政策兼具利益调节工具，例如退牧还草政策中，政府直接提供退牧土地的粮食和资金的补助，这些调控工具直接调节农户的种植意愿，有可能对农户作物种植结构的多样性产生影响。另外一方面，农户的家庭用工方式，也是作物种植多样性下滑的重要原因，当代农业收益下滑，农户依靠有限的土地，难以完全生存，农户兼业打工成为当代农业的一个重要特征。农户的兼业没有更多的时间打理不同作物的种植，从而对农作物多样性产生影响。因此，本文主要评估退牧还草政策是否对农作物多样性产生影响，另一方面评估农户兼业是否对农作物多样性产生影响。

二、农户兼业对种植作物多样性影响的泊松回归分析

（一）农作物多样性影响因素分析方法简介

兼业打工增加，会导致农户没有充分时间务农，而作物多样性更需要农户较多的务农时间。兼业是否会对农作物多样性产生影响，是需要进行判断的问题。为了判断农户兼业打工等行为对农作物种植多样性的影响，采用泊松回归的方法分析。

当某一计数服从泊松分布时，令rj代表发生率，

分母项称谓“暴露项”，测量单位通常是人年。将发生率的对数建模，成为多个自变量的线性函数：

该模型也能描述期望事件计数的对数：

（二）农户兼业对作物多样性影响的泊松回归分析

作物种植多样性目前的测量方法主要有：赫芬达指数、香农指数、辛普森指数等。本研究中，农户农作物种植多样性采用农户种植作物的种类。自变量采用兼业，兼业变量选取三个水平：取值为1，代表全部从事打工;取值为2代表兼业（既从事农业也从事非农职业）;取值为3代表全部从事种植业。

上表3中，泊松回归输出了IRR项，是发生率比，自变量兼业类别的IRR为1.4287，说明兼业类别从全部从事打工到农业，导致农户种植作物多样性发生率比是原来的1.4287倍，提高了42.87%。兼业类别对农户种植作物多样性具有显著性影响（P>|z|=0.000），农户如果全部从事农业，作物多样性会比兼业情况提高42.87%。该泊松回归反映了农作物多样性的一个直接影响因素——农户兼业。近些年来，城镇化浪潮带动农村打工人员进城务工，农户也没有很多的时间打理农作物，直接降低了农户作物种植的种类。

为了更好解释作物种植多样性，增加解释变量：家庭平均年龄、是否参与新农合和民族。泊松回归显示这几个变量也显著影响作物种植多样性。加入控制变量后的泊松回归结果见下表4：

如果是回族，作物种植多样性将是汉族的0.824倍，意味着回族种植多样性比汉族下降17.6%，而回族所处的农牧交错带的地理和环境更加干旱，农户在选择作物品种时更加有限制性。以上说明作物多样性具有地域性，不同地域针对环境、气候，在选择作物品种时，难以完全考虑作物的多样性。家庭平均年龄对作物种植多样性影响也显著，农户每增加一岁，作物多样性提高0.074%，不同年龄段农户在种植方式和意愿中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年龄更大的农户追求田园生活和自给自足，而年轻的农户更追求农作物的收益。在当前农村老龄化情况凸显的状况下，作物多样性正受到劳动力年龄的制约。

是否参与新农合反映了农户医疗保障情况，新农合降低了农户生存风险，间接影响农户风险意识，作物多样性是回避农作物价格风险的重要方式。参与新农合的农户种植作物多样性的发生比要比未参与农户高1.752倍，也就是提高了75.2%。说明参与新农合的农户风险偏好更弱，更多的通过作物多样性分散风险。

为了进一步明确兼业对作物多样性的影响，本文分解兼业类别分析不同兼业类别是否显著对农户作物多样性产生影响。上表4的分析，是将兼业类别按照线性数据进行分析的，兼业类别变量实际是有序变量，可以采用非线性方法，将兼业类别纳入回归中，采用的方法是分解兼业类别变量，采用一组虚拟变量。将兼业类别有序变量分成三个虚拟变量（r1、r2、r3），来代表兼业类别的三种取值，r1代表全部打工不进行种植务农、r2代表打工同时也种植务农、r3代表不打工全部务农种植。将以上虚拟变量进行泊松回归，得到下表5。

兼业类别的两个类型：兼业（r2）和从事种植业（r3）对作物多样性的影响仍然显著，兼业（r2）对作物多样性的影响是务工（r1）的1.6135倍，提高了61.35%。从事种植业的农户（r3）对作物多样性的影响是务工（r1）的2.009倍，提高了100.9%。以上有序泊松回归分析表明农户在作物多样性的选择方面，是存在着明显的决策策略，打工兼业对农作物多样性具有明显的影响，农户在作物多样性的策略决策是：兼业打工耗费时间越多，花费在农作物多样性种植方面的时间将耗费越少。这种替代效应是明显存在的。以上也说明农户种植的策略并非具有天然固定性。

三、政府政策对农户作物多样性的影响

退牧还草政策是否对农户种植作物多样性产生影响？退牧以后，实施棚圈项目，农户为了解决养殖业饲草问题，更多的采用养殖种植一体化模式，更多的种植玉米，而减少旱地作物的种植，这样的倾向可能导致农户作物种植多样性下降。参与棚圈、参与饲草项目是否能够影响农作物种植多样性，研究通过泊松回归进行分析。引入政府退牧还草政策变量——是否参与棚圈和是否参與人工饲草，进行泊松回归，回归结果见下表6：

检测结果表明：尽管变量“是否参与棚圈项目”对因变量作物种植多样性影响呈现下降趋势，参与棚圈的农户比不参与的农户降低了作物多样性，棚圈降低了作物多样性的主要原因是农户更倾向于种植玉米，导致作物单一化。但是这样的影响不显著（ P>|z|=0.912）。变量“是否参与饲草项目”对因变量作物种植多样性的影响呈现上升趋势，参与饲草的农户比不参与的提高了4.59%的作物多样性，但是，这样的影响也不显著。

从以上的分析中，退牧还草项目的棚圈项目和饲草项目没有显著的改变农户种植作物多样性。政府政策对农户的补贴和策略性鼓励在农户种植作物的多样性中没有产生挤压性的作用。政府政策虽然能够通过辅助的手段，帮助农户改变部分农业生产的模式，但是政府的政策效果和政府政策的辅助效力都在一定程度上没有发挥出影响农户的作用，这一方面说明政府政策的弱影响力。

四、研究结论

农户兼业将成为农户生存的一个常见现象，而本研究为了明确打工兼业对种植业作物多样性的影响，通过泊松回归分析兼业和政府政策对农户作物种植多样性的影响，分析发现，兼业对农户种植作物多样性产生了显著影响，如果农户全部从事农业，作物多样性会比兼业情况提高42.87%。兼业通过劳动时间的减少机制影响作物种植时间，从而影响作物多样性。为了评价政府政策对农作物多样性的影响，本文通过泊松回归分析，发现政府政策对作物多样性没有产生显著影响，检测中的退牧还草棚圈变量和人工饲草等政策补助变量对作物多样性没有产生显著影响。政府政策对作物多样性的弱影响，说明政府政策补助、辅助农业设施等对农户的种植作物多样性影响有限。

参考文献

[1] L.E.Jackson，U.Pasual，T.Hodgkin.Utilizing and conserving agrobiodiversity in agricultural landscapes.Agriculture， Ecosystems and Environment，2007（21）195-210.

[3] 崔海洋.重新认识侗族传统生计方式的生态价值——以黄岗侗族的糯稻种植于水资源储养为例[J].思想战线，2007（06）：135-136.

[4] Jan Hesselberg，Joseph A.An Assessment of the extent and causes of food insecurity in northern Ghana using a livelihood vulnerability framework[J].Geo Journal，2006，（67）：41-55.

[5] 许建初.从民族生态学的角度探讨金平分水岭自然保护区周边民族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和利用[J].生态学杂志，2003，22（2）：86-91.

[6] 许建初.可持续生计框架：对云南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社区发展的针对性[R].云南省生物多样性与传统知识研究会，2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