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旭新
小时候在老家西街游,旧城墙下,邻居阿奈姨种了很多果树,现在那片果园已经盖了很多房子,果树也都没有了。当时记得有一株大柑,传说现在的琯溪蜜柚就是由那棵大柑嫁接而成,只记得叶片很大,别的倒没有什么印象,名字叫大柑,倒叫人一下记住了。
刚刚吃了老家朋友寄来的蜜柚,让我突然间想起这事,想起那株大柑。以前每到中秋佳节,也正是大柑成熟的时候,我们都会悄悄的用大石头去偷砸大柑,随着一块块石头的砸出 ,大柑纷纷落地,但主人阿奈姨也很快就闻声赶出来抓我们,大伙儿赶紧每个人抱着一粒大柑 ,一哄而散,一溜烟跑得不见了人影。阿奈姨人很好,一般不会到家里去向大人告状,而且下次再碰到还会笑眯眯的,只是朝我们瞪了一下眼。
回忆总是美好的,这半夜里最想的是,哪天碰到阿奈姨的女儿红英,我能够亲手用微信把之前偷的柑钱作个价付给她,了却一桩心事。
还记得那年夏天,她家几棵柿树上结满了红红的,夹杂青青的未成熟的柿子。红的是那样诱人,经不住诱惑,约上九峰西街游的几个小伙伴,来到树下,向手心里吐几口唾沫,双手一搓,把鞋子往地下一脱,噌噌几下就爬到树上,专挑红的柿子吃起来,一会儿满手满嘴都是红色的,吃起来比蜜甜。
阿奈姨她家的桃树长得甚是茂盛,满树的桃子有红透了的、青红相间的、纯青色的,一个个如玉石般挂在绿叶丛里。可能是我喜欢那春日的桃花,桃花总是开在令人喜悦的季节,只道春风将其摇红,更言春风被其摇香。三月,是桃花的季节,在经历了一个冬的沉寂之后,当春天暖风轻轻吹过,从第一枝桃花凌空伸展开始,桃花的明艳,便渐浙染遍了我少年的心。在这时节,如再不去赏桃花,就会错过时机,只能留下无限的惆怅了。所以,我也就从不偷桃子。我每次经过她家果园眼睛总是直勾勾地盯着,心中火辣辣地幻想——“掉下来啊掉下来,趁着她女儿红英走开的当儿赶快掉下来!”无数次的祈祷终于有一次变成了现实,于是赶紧偷偷地捡起刚掉下来的桃子,一阵兴奋,急急地揣在怀里,记得那是吃桃子最有味道的一次。
有几次也是这样的夜里,我看到有人在拿棍子敲打桃子,树底下几条黑影蹑手蹑脚,这时,只听阿奈姨几声吼叫:“谁在偷摘桃子?”我也会跟在后面喊,黑影便飞也似的逃跑了,从背影我能认出是我那几个小伙伴,其中就有胜祺、旭初、似乎也有龙翔。啊,半夜里回忆少年时光总是美好的。
生不逢时,一个非常馋嘴好吃的少年家,却长在一个非常缺吃少穿的年代,這是命运,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有穷则思变,要变就得走出大山闯荡。当时,放眼世界,我能看到的只有阿奈姨果园里的各色水果。后来,才渐渐明白,其实,阿奈姨家里也很穷,她精心照料着这片果园,并非只为了吃它,而是像照料她的子女一般,倾注了她无限的情怀,无限的关爱,无限的希望。等我彻底能理解阿奈姨的内心世界,想给她一个迟到的忏悔,送还水果钱时,我已找不到她。一想起“偷”的故事,总觉此生欠着她一个大柑、满嘴柿子,欠她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