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毅 Zhang Weiyi
(江西服装学院,江西南昌 330201)
在中国古代的艺术史上,西汉漆器艺术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西汉是一个注重理性思考的时代。许多作家和艺术家面对先秦时代的艺术成就,并在实际的艺术环境中,提出了许多值得关注的艺术美学问题[1]。通常艺术的形成与发展及其所取得的成就,与当时文化的发展有极大联系。因此西汉海昏侯漆器艺术风格也与西汉独特的文化思潮相关[2-3]。
艺术的起源,正是在文化开始的地方[4]。因此,研究西汉漆器艺术需要分析其发展背后的文化因素。西汉时期漆器艺术所体现的文化气韵,既有早前对于黄老之学的体现又有后期儒家思想的内涵。由楚人建立的汉朝,在一定意义上更好地继承了楚文化特质[5]。因此西汉漆器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楚漆器为基础,因而西汉漆器也具有楚巫文化特质,通过研究汉代出土陪葬品,便可以清晰发现那种楚巫文化特征。
漆器艺术发展至西汉中期,也由早期汉武帝时代提倡的“大美”美学思想下的大众化转向贵族化,漆器艺术也从实用性转向美学的追求。换言之,这时期的漆器艺术,比较推崇奢华的装饰,特别是髹饰工艺中,大量应用金银铜扣、金银贴箔作为装饰(图1-图2)。受社会思潮的影响,漆器艺术的造物思想,也开始逐步走向以造物者为主的独立创作的昌盛时期[6]。
随着儒家学说在西汉中期的确立,漆器艺术的人文精神的思想内涵也产生了较大的发展。董仲舒通过把儒家学说与阴阳五行等思想的揉和发展,最终产生了一种“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的思想,这种思想是以神学为目的的唯心主义的思想体系。也正因为这一点,促使西汉漆器艺术的内涵逐渐走向具有神权特质的思想,并成为封建礼制下权力的象征。这时期的漆器造物精神,可以说是具有多种文化内涵特征,比如阴阳五行、楚巫文化等人文内涵。同时,也是造物者或工匠艺人抑或是时代文化特质的体现,也是漆器艺术所独有的人文精神的内涵所在(图3)。
在西汉中期发展起来的海昏侯漆器,其所形成的独特的漆饰文化思想,是士人阶层和贵族阶级人文思想的一种综合体现。而这最终使得这时期的漆器艺术,蕴含着独特的人文精神内涵。人文精神是动态发展的,而永恒不变的,是人们自身意识下,对“真、善、美”的无限追求[7]。海昏侯漆器漆饰文化思想,在人文精神“真、善、美”的具体表现方面,也承载着不同内涵。通过对其蕴含的“真、善、美”人文精神的分析,可以对海昏侯漆器漆饰文化思想做较为深入的认知[8-9]。
所谓漆器艺术人文精神之“真”,主要取决于是否能够本真地反映社会现实及事物发展的规律。一般而言,这也是漆器造物者本身情感的一种流露,是造物者对于理想人格的执著追求,当然这一本真,从一定角度也可以反映出社会普遍的情感诉求。海昏侯漆器艺术所体现的本真,主要取决于具体的选材方面,比如漆器艺术装饰纹样中,以狩猎、宴乐等生活实际场景居多。当然也不乏对自然万象的应用,这种应用并非是具象的一种表现,通常需要经过一定的抽象组合,辅以人的思想,最终较为适宜地在漆器中加以表现。也正因为如此,漆器艺术才会被大众予以接受,并以此传递生命韵律的真谛,较好地揭示出客观世界之真。
海昏侯漆器艺术人文精神之“真”,其中典型代表的物件当属出土的“孔子衣镜”(图4),从“孔子衣镜”表面装饰图案的分析来看,孔子师徒居于画面中间,而神兽及仙人等则居于周边,这样的一个位置关系的特定处理,蕴含着古人对于方位的一种信仰,并且这种布局也体现了一种“重人而轻神”的造物观。当然,这种图案组成也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有关,也是尊师重教的一种体现[10-12]。在衣镜整体画面的布局中,可以发现孔子师徒的位置不仅占据主要位置,而且还是整个装饰图案中面积占据最大的一部分,这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出当时对于人的重视,即以人为本的人文思想,这也是符合当时儒家思想意识的。与董仲舒当时提出的遵循天命及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的理念也是一致的。
当然,这种人文精神之“真”,还表现在所体现的具体文化之真。再以“孔子衣镜”为例,对衣镜装饰纹样进行分析,可以发现整个衣镜的布局中,是以孔子作为核心元素予以表现的。因此,从文化层面分析,衣镜所直接表现的文化就是儒学,从孔子师徒在画面中的位置便可以发现这体现的是封建统治阶级那种鲜明的等级思想,是当时社会统治思想的本真反映。对于衣镜镜框装饰的彩绘图案,比如孔子师徒、朱雀、青龙、白虎以及东王公西王母,既是严格按照尊卑关系进行布置,也是五行阴阳和谐的表现。此外对于西王母、东王公的位置安排,又是男尊女卑文化思想的本真反映。而朱雀、青龙、白虎以及东王公西王母等,这又是对于方位信仰的本真体现。可以说,这些装饰纹样的表现,是和当时的神话传说思想相符合的。漆器创作者的这一意识形态,与汉儒董仲舒提倡的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等思想也是一致的。这一人文意识的表现,亦是漆艺创作者内心情感及社会阅历的真实体现。
“善”又是海昏侯漆器艺术人文精神内涵的另一个层面,这一特征主要在于漆器装饰纹样所蕴涵的寓意层面。中国传统工艺美术比较擅于与物寓意,并且在漆器的装饰题材方面,往往取材相对丰富,并借物寓意,往往表达出比较深厚的人文情怀。由于刘贺处在武、昭、宣时期,故对于海昏侯出土的漆器而言,在装饰题材方面,往往受到董仲舒的儒学思想影响较大,比如董仲舒所倡导的天人感应、天人合一等思想。在漆器装饰纹样题材方面虽有不同,但相对都有统一性的主题思想,即这时期的漆器艺术均是承载着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较好地体现了海昏侯漆器艺术人文精神在“善“这一方面的寓意。
此外,“美”也是海昏侯漆器艺术人文精神的内涵所在。首先,这种美是漆器艺术所体现的自然美,更是大漆质色之美,亦是道法自然美学思想的表现,是造物者主观意识与自然万物相应属性的自然化契合,表现出造物者的审美思想,更是主客观事物在漆器艺术表现上的有机统一。当然,对于传统漆器艺术之美,比较明显的便是工艺精湛之美。在出土的海昏侯漆器中,髹饰的有金银扣件等装饰,展现一种非凡的髹饰技艺之美,可以说在海昏侯出土漆器中,各种髹饰技法得以完美表现。再者,海昏侯漆器艺术人文精神之美还体现在对于颜色信仰方面。出土的漆器物件均用色丰富,大多主要以赤、黑、黄色为主,再辅以其他色彩,比如“孔子衣镜”最明显的颜色便是赤、黑、黄色彩,色彩所体现的是那种师承自然的本色之美。
漆器艺术是中华民族传承下来的文化瑰宝,在当下社会仍需要得到传承与发展[13-14]。通过对海昏侯出土漆器漆饰文化思想的研究与传承,从文化角度挖掘其蕴含的文化思想,可以更清楚地认识海昏侯漆器艺术中所蕴含的多方面的审美特征。因此,经过沉重、神秘和精心设计的海昏侯漆器可以激发一定的想象力,并且可为社会发展提供独特的历史和审美要求、审美习惯和艺术创作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