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安全主义” 剥夺了童年

2020-10-28 09:32沈彬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20年9期
关键词:塑料杯主义危险

沈彬

看三联的新书——格雷格·卢金诺夫《娇惯的心灵:“钢铁”是怎么没有炼成的?》,总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作者谈的是美国大学生为什么越来越娇惯的问题,但在全球化之下,对于同拿一只iPhone手机的年轻人来说,问题是一样的。

什么叫“安全主义”?就是安全成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价值,“安全压倒一切”,无论潜在危险是多么小概率,多么微不足道,还是要避免孩子有任何危险的可能,它可能是思想教育上的,也可能是身体健康上的“危险”。

将“安全”请上神坛的过程,伴随着对“安全”概念无节制的扩延,从为人父母者的育儿方式,到学校制度,都被“安全主义”占领。孩子尽可能地被隔绝于一切危險之外,这样孩子被剥夺了玩泥巴、挖蚯蚓、钓鱼、与孩子独处、一个人探索世界、自主处理复杂问题等等机会。结果就是“钢铁是怎么被炼不成”。

当今的孩子得到了全社会的格外的呵护,数一数最近一个礼拜里面,关于孩子、关于教育、关于高考,有多少上了新闻头条,就不难明白孩子在当下舆论场里的权重。我们以安全之名将孩子隔绝于可能的危险之外,改造着孩子的成长方式。与我们那一辈的童年相比,孩子的自主空间越来越少了,孩子和孩子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孩子和“脏兮兮”的自然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其他不说,就说学校里面的打打闹闹(这是男生之间必经的成长路径),居然发现孩子已经被“剥夺”了。有的学校是规定下课孩子们除了上厕所,不能够走出教室,不能离开位置,甚至小学生进入操场,成了只有在上体育课做早操时才能有的特权。当然我也能够理解学校和老师的苦心,之前也发生过一些极端的个案,一旦孩子有伤亡事故,学校、老师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特别是有些家长“维权”意识特别强,这也是“安全主义”的发生路径。

小时候学校大扫除,四五层楼高的教学楼,老师让孩子们一只脚站在窗台外面去擦里外玻璃窗,先用蘸了水的抹布擦,然后再用干抹布擦,最后用报纸擦。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一只脚站在窗台外面擦窗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抖。当初让未成年人从事这种危险行为,显然是不对的,但是现在学校可能走了另一个极端。前几天,南方某地教育局的红头文件,突然取消期末考试了,已经考试的,教育主管部门要求不能公布成绩。取消考试的确是一个“安全主义”的明显信号,一切可能引发不安全的因素都要被杜绝,哪怕是作为学生本分的考试。

事实上,保护得越来越完善,孩子们越来越“安全”,孩子在面对意外的突发的挫折和打击时也就越来越危险,因为孩子的抗压能力、免疫力都变弱了。

塔勒布那本《反脆弱》里所讲的,“反脆弱”对企业、对个人很关键,一个玻璃杯摔到地上,它会瞬间破碎;塑料杯落在地上,它不会破碎而会在地上弹两下,所以塑料杯是反脆弱的。孩子越来越不适应“危险”,原来不是危险的事就成了新的“危险”。悲剧发生的诱因可能是,老师过激的几句批评,可能是同学的肢体冲突,可能是一贯擅长的科目却考砸,甚至不过是孩子之间的“拉帮结派”。

但是事实上,谁都免不了被社会“毒打”,都必须要在风雨中成长,谁都必须克服自己的脆弱性。那么,我们就要反思:当下“安全主义”主导的校园教育、家庭教育,有没有给孩子留下历练空间,留下脱敏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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