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予“打工人”更多关怀关切

2020-10-27 07:32张颐武
环球时报 2020-10-27
关键词:蓝领早安白领

张颐武

最近,“打工人”的说法相当流行,各种围绕“打工人”的段子在微信朋友圈及短视频平台中流传。如“认认真真上班,这根本不叫赚钱,这是劳动换取报酬;只有偷懒,在上班的时候划水摸鱼,你才从你老板那赚到了钱。早安,打工人!”“你的同事,要不就是‘拆二代体验生活,要不就是关系户整天吊儿郎当。只有你,是真正在为生活奔波的打工仔。加油,打工人。”“打工累吗?累。但是我不能哭,因为骑电动车的时候擦眼泪不安全”等等。

这些说法都把所谓“打工人”作为一种特殊的标识推到了社会前台,“早安,打工人”也已经成为一种独特的句式。“早安”既是励志的激励,让自己对一天的工作有信心,也包含着调侃和自嘲,对于生活的辛苦有很深的感慨,尤其反映了年轻人的一种心态。

“打工人”与以往流行的“社畜”等白领身份表达相比似乎含义更广,一切主要靠薪水吃饭的人都在此列。从高级白领或职业经理人,到程序员或公司职员,从快递小哥或流水线上的工人,到公司前台或年轻的职业演员等等,都是在打着一份或多份工。这份工的薪水或有高低,职务或有差异,工作性质更有区别,但打工者的身份却是共同的。这些超出了自己具体身份的“打工人”,引发的社会共鸣极为广泛,在社交媒体上,只要是“打工人”就有一份感慨与感触,在“打工”这一点上有了最大的共识。“早安,打工人”的说法常常既包含自嘲的方面,对于打工辛苦的自嘲和调侃是这些段子重要的支撑;同时也包含自我安慰与鼓励。

对“打工人”的感慨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对于打工者生活不易的深切感受。打一份工挣一份钱,起早贪黑,辛苦是共同的,程序员固然“996”,外卖小哥同样工时长强度大,公务员也要“白加黑”。“打工人”的压力既来自职场竞争,也来自于对自我拥有更好生活的强烈期许,以及对生活不安定的焦虑,这些都是“打工人”生活的内在部分。

二是对有闲生活的复杂态度。所谓“财务自由”人群的悠闲对于“打工人”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而在“打工人”眼里,那些靠家庭财产生活的人,无论是靠拆迁和房屋买卖获得或是家庭原本拥有很多财产的,都是既受到羡慕但似乎精神又相当空虚的人。“打工人”对于有相当程度财产保障的“安稳”生活有着向往,但又发现那种生活似乎并不如自己这般充实积极。这种矛盾的态度其实透露出“打工人”身份本身的矛盾性。

各式各样的“打工人”虽然职业及收入大不相同,但都是中国中等收入阶层的一分子或是他们的后备军,现在随着体力劳动者收入的提升,有相当多的蓝领工作收入与一般性的白领工作相差不多,但无论白领还是蓝领,都面临着巨大的工作压力,事业上自我完成的不足,生活上自我实现不足的状况。社会差异逐渐从过去常见的蓝领与白领差异等开始向拥有或缺少家庭财产支撑的生活转变。中国社会经过这些年的变化,家庭可以继承或传承的财产往往已经是社会差异形成的重要方面。无论是前些年不动产价格暴涨形成的购置或没有购置房产的差异,或是一线城市不动产价格飙升而三四五线城市相对涨幅有限所形成的差异,还是各种市场经济活动所产生的投资等财产性收入差异,都让人在是否具有财产收入方面的差距开始凸显,成为社会差异形成的一种重要来源。“打工人”既在感慨没有财产保证,因此必须奋斗的处境,同时又感受到累和疲惫。这些都是跨出了原有“阶层感”的新感受呈现。“打工”的中等收入者及其后备军的共同境遇让人们超越了原有的差异,获得了一种共同的情感结构,是一种对于财产的复杂感触参照之下的共同感觉。

应该看到,这种感觉首先是乐观积极的,“打工人”的奋斗意识和努力为自己与社会打拼的心态,为整个社会提供了仍然向上的动力,而“打工人”的自嘲和反讽,也应该引起社会重视自身的问题,对于“打工人”的群体意识有更多的关切和关怀。▲

(作者是北京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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