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奇,俞海,王勇,李海英,赵子君
(生态环境部环境与经济政策研究中心,北京 100029)
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是我国区域发展的重大战略[1],绿色协调发展是实现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的基本要求之一。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当前和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要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强调,要正确把握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的关系,探索协同推进生态优先和绿色发展新路子。自2013年以来,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的相关规划和政策不断出台,学术界对长江经济带的绿色发展也进行了诸多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学术关注度、传播度和媒体关注度都急剧上升。
截至2019年,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主题词为“长江经济带”的文献数高达10000余篇,主题词为“绿色发展”的文献数高达21000余篇。这些研究涉及绿色发展指标、绿色发展水平评价、空间差异分析、影响因素评估等诸多领域。一些研究团队也发布了综合性的研究报告,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推出了《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报告(2017)》[2]、湖北省社会科学院和长江出版社共同出版了《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指数报告》[3]、王振等主编了《长江经济带发展报告(2017—2018)》[4]、世界自然基金会(WWF)与长江科学院、生态环境部环境规划院等合作开展了《长江生命力报告》研究等。这些研究为研判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进程和形势提供了丰富的参考。为此,不同于现有相关研究,本文旨在结合近几年来的相关学术文献及研究报告等,全面梳理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的现状、实现路径、趋势特点及制约因素等,寻找相关研究结论的异同点,以求展现长江经济带近年来绿色发展进程的全貌,研判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基本形势,为进一步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提供决策支持。
(1)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呈稳步上升趋势。目前大部分研究结果都支持这一结论。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绿色发展研究团队[2]研究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总体绿色发展指数在2011—2015年由49.39上升到56.35,年增速2.67%,绿色发展总体水平呈稳定上升趋势。长江出版社出版的《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指数报告》[3]显示,在2011—2016年间,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指数呈稳步上升趋势。郝汉舟和周校兵[5]的研究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各区域绿色发展指数随年际变化呈现增加趋势。李华旭等[6]的研究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沿江地区绿色发展水平随时间推移也表现出稳步提高的总体趋势。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的稳步提升,反映出长江经济带在绿色发展战略和发展重点,在改善生态环境、完善管理制度、推进治污工程等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也反映出我国“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理念取得明显成效[7-8]。
(2)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在全国处于中上游水平。俞海等[9]对2013—2016年我国30个省区市的绿色发展评估结果显示,长江经济带11省(市)的绿色发展综合指数在全国范围内前10名中占据5位,且没有省份出现在后10名。张波和温旭新[10]对我国工业绿色发展水平对比分析的研究结果表明,2015年长江经济带有6省进入我国工业绿色发展水平前10名,分别是浙江、江苏、安徽、湖北、湖南和四川,其他省份也均为中等发展水平。长江经济带没有省份表现为低发展水平,由此可以反映出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发展水平及绿色发展综合指数在全国基本处于中上水平。从变动趋势来看,除湖北外,长江中下游地区在全国排名均有所提升,而上游区域除云南外排名均略有下降,可以反映出长江经济带上游的绿色发展潜力还有待进一步激发[9]。
(3)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不平衡性特征明显。长江各区域及各省份之间资源禀赋、生态环境承载力、经济社会发展基础不同,在产业结构布局、发展目标要求、生态环境约束等方面表现出很大的空间异质性,地区间绿色发展水平差异明显。湖南省社科院报告[3]显示,在2011—2016年间,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不平衡问题突出,下游地区各指数全面领先,中上游地区各有亮点。高红贵和赵路[11]对2007—2016年长江经济带产业绿色发展水平进行空间自相关分析显示,长江经济带11省(市)产业绿色发展在空间上呈现出一定的集聚特征,整体水平从下游地区到中游地区再到上游地区呈逐渐递减趋势。李华旭等[6]的研究也表明,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的空间分异表现出明显梯次分布特征。
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系统由多种因素和环境相互作用,共同构成[12]。各个维度不同程度地影响着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相关研究对此做了大量的比较分析,主要集中在经济增长质量、资源承载力情况、环境污染治理和绿色治理水平等层面。本文将围绕以下几个维度来分析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的状态水平。
(1)经济增长维度。绿色发展的本质在于发展,在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过程中,经济增长模式与经济增长质量至关重要。相关研究表明,长江经济带经济绿色发展尽管呈上升趋势,但其发展水平还有待进一步提高,主要表现在以创新驱动为代表的经济增长质量方面表现乏力。湖南省社科院[2]研究发现,结构优化与开放协调为长江经济带绿色经济的提升做出了较大贡献,创新驱动贡献较小,这表明在科技创新水平、激发新动能等方面亟须进一步深化。高红贵和赵路[11]对2007—2016年长江的绿色发展研究显示,上海、浙江、江苏等省(市)产业绿色发展水平较高,已进入创新驱动阶段,而四川、湖南、云南等地区整体发展水平落后,产业发展以能源驱动为主。李强等[13]研究结果显示,长江中上游城市整体经济增长质量呈下降态势,经济较为发达的下游地区呈上升态势。藤堂伟等[14]研究发现,长江经济带科技创新和绿色发展指数总体上虽然均有一定的上升,但整体水平较低。瞿佳慧等[15]计算了2008—2015年长江经济带沿线11个省(市)绿色GDP值,综合考虑了污染损失价值、自然资源耗竭与资源环境改善价值。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各省份经济发展质量有升有降,绿色GDP水平地区差异明显。无论从区域还是整体而言,长江经济带绿色高质量发展还亟须统筹处理好经济增长质量和生态环境优化之间的关系。相比而言,下游发达城市在两者间的协调水平较高,这对于中上游城市今后发展有一定借鉴意义。
(2)环境质量维度。坚持生态优先是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的约束前提,要求改善生态环境质量和生态服务功能。经济增长与环境保护可以是相辅相成的,坚持高效能、低污染的绿色发展是环境质量与经济增长质量协同发展的必由之路[16]。邢红[17]研究发现,1995—2015年长江经济带的碳排放量逐年增长,约70%的碳排放来自工业部门,并预测直到2026年长江经济带能源消费、碳排放及GDP均将持续增长。黄小刚等[18]研究发现2015—2018年长江经济带空气质量总体趋于改善,平均超标率由19.8%降至16.2%。湖南省社科院[2]研究表明,长江经济带水资源利用指数和水生态治理指数都呈上升趋势,水生态治理指数提高效果显著,长江水质得到了较大的提高。然而,长江经济带绿色保障力即绿色生活和绿色投入方面比较薄弱,绿色保障率平均增速较低,提升缓慢,影响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进程。李强等[13]研究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经济增长质量滞后于生态环境优化进程,虽然经济增长质量和生态环境优化耦合协调度不断提升,但基本还是处于中级耦合协调阶段。
(3)生态系统功能维度。生态服务功能影响深远,包括生物多样性、水文情势、湿地、土壤等的生态价值修复,是新时期长江流域生态建设的核心工作,也是时下研究的重点课题。段学军等[19]研究发现,近年来长江水文情势发生了显著改变,中下游江湖阻隔加剧,生物多样性下降,水环境污染,自然岸线遭受侵占,生态服务功能退化等问题日益凸显。近来,农业农村部发布的“长江十年禁渔计划”[20]受到人们广泛关注,长江流域由于人类活动导致的物种灭绝和栖息地破坏使得生物完整性指数已经到了最差的“无鱼”等级。李政等[21]研究发现长江流域生态经济协调区面积仅9.44%,可持续发展水平有待加强。李长安[22]对长江经济带542块重点湿地的调查研究显示,长江流域沼泽湿地萎缩、盐碱化,土地退化、草场沙化严重,湿地生态状况不容乐观,评价等级“差”的比例高达59%,远高于32%的全国平均水平。姚萍萍等[23]对2000—2010年长江湿地生态系统进行评价,结果也显示长江湿地生态健康状况呈下降趋势。对生态系统的影响因素研究表明,社会发展水平、城镇居民收入、人口密度、经济发展效率、资源供给状况和环境污染治理水平等会对生态承载力有显著影响,影响强度具有空间异质性特征[24]。
(4)资源承载力维度。资源环境承载力是衡量一个区域的绿色发展水平的重要因素,水资源是长江经济带重要的自然资源,长江经济带多年平均水资源总量约9958亿立方米,占全国水资源总量的35%。湖南社科院[2]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三个一级指标的贡献分析认为,绿色承载力为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发挥了重要的支撑作用,这与长江经济带具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尤其是水资源密不可分。李爽等[25]的研究表明,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长江经济带城市资源的不断消耗给生态环境带来了巨大压力,城市发展与生态环境的矛盾进一步加剧。王保乾[26]研究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水资源承载力处于中等水平,总体呈现下降趋势,各系统间的协调度不高,存在耗水量大但水资源利用效率不高的问题。李焕等[27]研究发现长江经济带水资源虽然整体上比较丰富,但由于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水资源的消耗量非常巨大,并且在水资源人口承载力水平、等级等方面,总体上呈现东部低、西部高的状态。
(5)其他维度。城市绿色发展需要市场机制与宏观调控的共同作用,政府政策支持、税收优惠、加大绿色投入、积极倡导绿色发展理念等对提升城市绿色发展效率具有直接有效的积极影响[28]。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总指数中,绿色保障力的提升起重要作用,说明政府绿色投入和居民绿色生活质量较好[2]。王宁[29]研究发现绿色经济发展和政府的扶持力度之间存在明显的正相关关系,政府的重视程度对其发展起到了很大的影响。科教投入、技术创新对绿色发展的推动作用日益凸显,科学技术水平的提高、科研人员的投入对城市绿色发展效率具有积极影响。教育促进技术进步,提高公众环保意识和绿色发展理念,有助于形成全社会自觉投身于绿色发展建设的良好氛围[28]。
基于现有研究,对长江经济带不同维度下的绿色发展状况进行梳理,可以看出:长江经济带整体发展趋势良好,但在绿色经济增速、生态治理、资源高效利用、区域协同发展等方面还需进一步努力,尤其是面对创新能力不足、生产效率低下、资源环境形势严峻的局面,政府亟须进一步处理好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特别注重科技创新与绿色发展的协调,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协调等,让良好的生态环境成为绿色发展新的经济增长点,成为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支撑点。
区域比较的目的在于通过横向比较解释地域差异,便于从地区协调的角度寻求提高整体绿色发展能力的有效路径。
总体来看,大部分研究都表明,各区域绿色发展水平在空间上表现为下游最高、中游次之、上游最低[30-31],在不同的评价体系中,也有研究表明长江上游和下游绿色发展要好于中游[9]。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绿色发展的差异化特征总结如下:
(1)下游特点。长江经济带下游地区表现最为优异,不仅有良好的经济发展基础,而且产业结构、技术创新能力、城镇化率等方面都要显著高于中游和上游。从指标表现来看,下游区域在结构优化、水生态治理和绿色生活方面指数较高,但在创新驱动和绿色投入等方面指数相对偏低,下游绿色发展的最大制约因素为地区发展的不均衡性以及环境发展落后于经济发展。李琳等[32]的研究结果显示,下游地区在产业绿色增长度和政府政策支撑力上优势明显,但资源环境承载力劣势突出,容易受到资源环境的约束,政府要通过不断优化产业结构、调整产业布局来缓解对资源的过度消耗和对环境的污染、破坏,逐渐提高经济的绿色发展水平。
(2)中游特点。吴传清等[28]研究发现,长江中游的绿色发展水平在2005—2015年呈现出高速增长态势,但城市间绿色发展绩效差异显著,中游地区的绿色发展受绿色增长度变化的冲击最为显著,提升经济发展质量,大力发展绿色经济是中部地区需进一步努力的方向。马勇等[33]研究发现,经济实力和资源环境的双重限制导致中游区域缺乏突出优势,面临的能源紧张状况和环境压力较大,无论是在经济发展水平还是资源承载能力上,中游区域都处在三大区域的中等位置。中游地区第二产业比重较大,科技创新能力不强,工业污染对绿色发展产生了较大的负面影响,尤其是中游区域在承接产业转移时出现了二次污染现象,这就更需要充分发挥政府的规制和调控作用,加快调整产业结构、发展绿色产业、重视绿色治理,加快对绿色发展新动能与创新生产力的培育。
(3)上游特点。长江经济带上游地区有着良好的资源禀赋,生态资源丰富,绿色发展承载空间较大,但是总体绿色发展指数方面却一直表现不理想,其根本原因在于上游地区没有把生态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经济发展基础薄弱。从绿色发展指标来看,上游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虽然不高,但绿色发展总指数和各项次级指数总体稳步上升,绿色增长度和绿色承载力是总体指数增长的主要贡献因素,绿色保障力增幅相对较小,说明政府在绿色投资、基础设施建设和环境治理等方面还需要加大政策支持力度,把良好的绿色资源与绿色生态培育成绿色生产力,为绿色经济的发展注入新的动力。另一方面,随着西部省份经济的发展和资源开发力度的加大,生态和环境保护问题势必也会日益凸显,西部地区在承接企业转移,追赶东中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同时,也要做好环境保护工作,提升经济增长的绿色含量[34]。
表1 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绿色发展的优势及短板分析
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优势及短板可总结如表1所示。目前,各区域均面临诸多亟待解决的难题,一方面各区域要针对其制约因素创新绿色发展驱动力,另一方面,尽管长江经济带各区域绿色发展状况存在差异,但这种差异和不平衡性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动态的[5,28,32],在绿色发展的同时还要注重区域协调,优势互补,促进长江经济带“一盘棋”式融合发展。
城市群是推动国家重大区域战略融合发展的区域发展新模式,可以更加有效地促进跨区域产业分工、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然而其所面临的生态环境问题也更为复杂。截至2018年,国务院共先后批复了9个国家级城市群,其中长江经济带上有三个,分别是长江三角洲城市群、长江中游城市群、成渝城市群,分别位于长江经济带的下游、中游和上游,其特点和短板劣势可总结如表2所示,城市群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反映区域的发展水平。
表2 长江经济带主要城市群绿色发展特点及短板比较
长江三角洲城市群在全国城市群中综合得分保持在前三位,其波动性源于生态保护指标上的差距,排名处于后三位的成渝城市群综合得分低主要是经济发展和政策环境的阻力所致,长江中游城市群则未表现出突出优势,主要不足来源于政策推力匮乏[35]。李爽等[25]对长江经济带105个地级市的研究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城市绿色发展水平较低,各城市群绿色发展存在显著差异,成渝城市群、长江中游城市群、长江三角洲城市群是推动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的三大增长极,江淮城市群、黔中城市群则显著降低了长江经济带城市整体绿色发展水平。导致不同区域和城市间绿色发展不平衡性的原因具有复杂性,相关研究表明,长江三角洲、长江中游和成渝三大城市群分别受到人口集聚、建设投资与工业污染的主导影响[36]。李琳和张佳[37]对2004—2013年长江经济带108个地级市的工业绿色发展水平进行评估,结果表明,得益于国家对外开放战略和区域发展战略的支持,长江经济带三大城市群间工业绿色发展水平总体差异有所缩小,而政府绿色政策支撑与工业绿色增长度的差异扩大是导致长江三角洲及长江中游城市群工业绿色发展水平差异扩大的主要原因。
为了更好地分析和理解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动态集聚态势和空间关联效应,一些研究进行了其他分类的划分,如通过绿色发展指数的动态集聚态势[11]、经济发展与环境污染或可持续性的耦合关系[38-39]等来表征区域间的集聚特点或空间关联。
高红贵和赵路[11]进行了绿色发展指数四分位图的空间化分析,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各区域之间在地理位置上呈现正向空间关联的特点,产业绿色发展水平较高的区域在空间上分布较为集中,绿色发展水平较低区域在空间上的分布亦然。马丽等[38]对中国地级单元的经济发展与环境污染耦合协调度进行了空间分析,结果表明,南京—苏州—上海为经济环境和谐区,除此之外的长江三角洲及部分中西部城市为经济环境磨合区,长江中游大部分地区为经济环境拮抗区,西部地区为经济环境低耦合地区。王宁[29]通过聚类研究将中国绿色发展水平进行划分,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下游区域省(市)基本为高水平均衡型或中等水平单项超强型,而长江经济带中上游省(市)多为低水平单项超强型或基本调和型。石敏俊等[39]依据经济发展与可持续性之间关系的不同对各省(市)进行划分,认为在长江经济带上,上海、江苏经济发展得分远高于其可持续性得分,为经济先导区域;浙江、重庆经济发展和可持续性得分较高且接近,为协调发展区域;湖北、湖南、四川、江西四省经济发展得分远低于其可持续性得分,为绿色坚守区域;安徽省经济发展和可持续性得分均较低,为低位开发区域。空间集聚和关联的结果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反映出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的区域性差异。
李爽等[25]研究发现,科技水平的提高是推动长江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的关键引擎,城市规模、经济发展水平、政府制约因素对城市绿色发展水平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第二产业占GDP比重对绿色发展起负向推动作用。李华旭等[6]研究结果显示,经济因素对绿色发展水平产生不显著的正向影响,第二产业在产业结构中所占比重对绿色发展水平产生不显著的负向影响,技术创新能力、城镇化率、政府规制因素对绿色发展水平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技术和产业创新是绿色发展的关键,是高质量发展的助推器,湖南省社会科学院[2]的研究发现创新驱动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增长贡献较小,提高创新驱动能力、大力发展绿色经济是长江经济带提升绿色发展亟须努力的方向。滕堂伟等[14]研究发现,长江经济带科技创新和绿色发展指数在2006—2016年均缓慢发展,二者在近10年增长幅度都不大,且整体水平较低。虽然科技创新与绿色发展的耦合度及协调度指数整体呈上升趋势,但长江经济带内部空间分异明显,集群化现象严重。
卢丽文等[40]研究的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城市经济增长主要来源于技术进步与规模效率的提升,但是这种贡献在2011年以后正逐步降低,绿色纯技术效率总体处于下降态势,大部分城市都存在资源配置效率不高的现象。吴传清等[41]的研究结果显示,长江经济带沿线省市的工业绿色生产均存在不同程度的生产无效率问题,这表明长江经济带工业增长质量有待提高,各类生产性投入的利用率也有待提升。长江经济带全要素生产率变动在时间上具有一定的周期波动特征,空间上呈现出地区间不平衡,省际的差异更为明显[42]。赵国党等[43]基于数据包络分析(DEA)的效率测度模型对我国区域绿色发展效率进行测度,从区域绿色发展效率值看,长江经济带11省(市)中湖北的绿色发展属于DEA非有效状态,主要是因为纯技术效率较低,上海、江苏、浙江、重庆属于强有效状态,而其他区域属于弱有效状态。生产效率的低下其实体现了长江经济带既有的增长方式和发展模式形成了较难转型的路径依赖,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上文所述现有的科技创新对绿色发展的驱动力不足,长江经济带亟须发挥沿线各省(市)的比较优势,提高各类生产性投入(资本、人力、能源等)的利用率,加强产业结构绿色化调整,加速科技成果产业化,向科技创新可持续发展目标转型。
长江经济带绿色保障力比较薄弱,提升缓慢,影响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进程。张运书等[44]对长江经济带各省市的绿色治理能力进行了综合评价,结果显示部分地区环境法治及监管缺位,导致其绿色治理能力偏低。汪克亮等[45]研究发现,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水资源效率较低,工业节水与水污染减排潜力巨大,缩小长江上游、中游与下游三大地区间差距是优化长江经济带工业绿色水资源效率的关键。刘杰和於世为[46]的研究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各省市的生态效率水平较低,产业结构合理化和产业结构高度化对生态效率的改善有正向作用,但其作用有限,技术进步未能对生态效率起到正向影响,对外开放对生态效率起到显著正向影响。综上可知,长江经济带还需进一步构建政府为主导、企业为主体、社会组织和公众共同参与的绿色治理体系,进一步提高环境保护投资和绿色技术研发投资,进一步优化固定资产投资结构,提高产业结构高度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
长江经济带大保护的关键在“共”字,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从生态系统整体性和长江流域系统性着眼,统筹考虑生态大保护、创新发展、协同合作等各种关系,深入推进长江经济带的科学发展、有序发展和高质量发展。长江流域整体在协调部门利益、区域利益、推动绿色发展和产业转型等方面还存在不少困难,比如规划内容相互冲突,缺乏协调性,长江水道、航道交叉管理,重大事项综合性管理缺位,生态系统修复保护研究薄弱等[7]。长江经济带要提高整体绿色发展水平,必须注重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加强上、中、下游地区间的交流合作,构建长江经济带各地区绿色承接产业转型模式,克服地方保护主义壁垒,清理带有行业垄断色彩的地方性法律法规,减少不必要的行政干预[47]。除此之外,还应重视地区间资源优化配置,促进资源要素流动,加强地区优势产业发展,增强落后地区经济增长动力,形成上中下游的良性互动[48]。
长江经济带横跨我国东中西三大区域,人口和生产总值均超过全国的40%,具有独特优势和巨大发展潜力,长江经济带对我国经济发展起到巨大的支持和引擎作用,其绿色发展也势必会对我国经济发展转型产生重要影响。本文通过文献综述,系统地梳理了长江经济带绿色转型发展、生态环境、资源利用、体制改革等方面的研究进展,总结了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目前的状态、特征及制约因素,为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相关学术研究和政策制定提供知识背景。可以得出以下基本结论:(1)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已取得一定的成果,绿色发展水平呈稳步上升的趋势,目前居于全国中上游水平;(2)尽管各地区经济发展基础、资源禀赋、绿色发展路径等有较大差异,但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的一体化进程还面临着巨大的挑战;(3)整体而言,长江经济带经济增长质量略滞后于生态环境治理,且既有的增长方式和发展模式形成了较难转型的路径依赖,在经济高质量发展、优化资源配置、改善协调关系等方面还需进一步加强。
如何在多重目标下尽快实现高质量发展是长江经济带亟须解决的难题,本研究根据已有研究结果对各区域提出以下具体政策建议:(1)下游地区在保证经济基础良好发展的同时,发挥自身产业发展、技术创新等各方面优势,深化绿色产业升级,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加大生态环境保护投入力度,保护好脆弱的生态承载力;(2)中游地区在产业转型,科技创新等方面亟须进一步加强,找准定位,挖掘并利用好自身发展的亮点,因地制宜地探索绿色发展路径;(3)上游地区资源承载力和生态环境基础较好,但仍需突破政策瓶颈,将绿色资源转化为绿色生产力,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同时也要注意在环境约束下发展生产,保护好“绿水青山”。
现有研究也有一些不足之处,比如在评价方法上,现有的绿色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已经较为成熟,在分析区域差异性时,还需要意识到各地区的生态要求与约束条件不尽相同,约束前提决定了地区绿色发展的路径。之后相关的评价研究应结合不同地区的发展阶段和主体功能定位进行多重分析,这样不仅能考虑到区域发展的公平性,更有助于在更高的视角下理解区域绿色发展的状态与差异,从而提供更为合理的政策建议。在尺度选取上,后续研究有望在省(市)、市一级,在不同地理尺度下多层次分析,可以更好地解释区域的差异性。其次是时间尺度,本研究只选取了近几年对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的研究成果进行梳理,若选取更大时间范围内的研究综述,则可以更好地理解国家发展战略、政策实施对区域发展的影响,为我国其他地区的绿色发展提供参考。
总之,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面临的挑战是我国绿色发展过程中亟待解决问题的缩影,长江经济带的绿色转型对我国乃至国际的绿色发展都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未来的相关研究可从更高层面上对绿色发展的内在机理、发展模式、各学科领域的融合等方面着手,进一步完善绿色发展评价指标体系,改进定量研究方法进行情景模拟与实证分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