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棉
新主人已经到了,他们正在拆除上下两层的木制阁楼。阁楼上层一侧是卧室,另一侧是餐厅。下层一侧是休息室,一侧是卫生间和饮水处。上下两层间,有木制的楼梯,还有透气的栏杆。总之,这个宽敞的房舍还是很讲究的。然而,房舍的主人——小白和小灰两只小兔子对它们即将被易主的事情,全然不知。它们俩在草坪上的笼子里咀嚼着鲜嫩的蒲公英叶子,看样子吃得很香甜合口。
两个孩子趴在草坪上,一边爱恋地同两只兔子打招呼,一边看它们悠闲地吃草。孩子们和小白小灰已经成为好朋友,他们经常长久地站在房舍前,和兔子们说话,抚摸它们。大孙女放学回来不进屋,直奔草坪,把新鲜的嫩草通过栏杆的间隙塞进去,看它们津津有味地享受。
房舍已经拆好装进汽车,儿媳抱起笼子,把小白小灰送给新主人,一对年轻的老外夫妇。俩孩子追逐着笼子,寸步不离。尤其是大孙女,对新主人一个劲儿叮嘱,它们喜欢吃什么草,喜欢吃什么水果,还问道:“叔叔阿姨,你们会对它们好吗?”一对年轻人向孙女承诺:“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汽车开走了,大孙女还是忍不住哭了。牙牙学语的妹妹也叫着:“兔兔,兔兔。”
别说孩子,我的眼睛也湿润了。任何东西,尤其是活物,相处一段时间都会产生难以割舍的感情。
记得大孙女六岁生日那天,儿子儿媳将两只兔子作為生日礼物送给了孙女。兔子的原主人要搬家,因新家面积有限,于是在网上寻找喜欢动物的人家。儿子儿媳得知后,把两只兔子连同它们的房舍一起拉回了家,安置在草坪的一侧。
两只兔子,一白一灰,个头儿很大,胖墩墩的,两只耳朵耷拉着,样子很憨厚。尽管它们的模样没有中国兔子机灵好看,但孩子们还是非常喜欢的。孩子们经常从草坪上拔草喂它们,还把自己吃的苹果、面包片喂给它们,不断地问:“甜吗?好吃吗?”
孩子高兴了,大人们却平添了许多麻烦。儿子要为它们清理粪便,打扫房舍。儿媳经常把胡萝卜、面包、苹果皮掺和起来,喂给它们。我每天在接送孙女上下学的路上,总会在草坪上选择一些它们爱吃的嫩草带回家。每次放进去,小山似的好大一堆,过一会儿再去看,全吃光了,真是两个大肚汉!
我们准备好的便盆,它们根本不用,却把屎尿拉在隔板上,气味很难闻,需要每天清理冲洗。的确,养育两个孩子就够累人闹心的,再加上两只兔子,颇有些手忙脚乱。不得已,我们才忍痛为它们寻找一个好去处。
在悉尼,不仅宠物易主,很多使用的东西也经常更换主人。比如,家里的两架钢琴,都是别人送的。第一架是位外国金发女郎送的,她介绍说,钢琴是她姥姥送她的礼物,她一直非常喜爱。由于要搬家,新家面积小了放不下,就想把它送人,并对继续使用它的人深表感谢。
还有位男士,把自己保存了几十年的一箱子老唱片,送给了我儿子。为了欣赏老唱片,儿子还专门配置了老式播放机。
当然,我们多余的东西也送人,比如,墙上的大幅挂画、电风扇、书柜、儿童玩具、自行车、桌子、椅子、烧烤炉等。先给实物拍张照发在网上,留下电话号码,有需要它们的人会主动和我们联系,然后将东西拉走。
这里没有收废品的,如果住的是别墅,家家都有三只大桶。木桶齐胸高,墨绿色的身子,头戴三种不同颜色的帽子:红帽子桶,装生活垃圾;绿帽子桶,装青草、树枝、树叶等;黄帽子桶,装书本、报纸、塑料桶等。每周日的晚上,把其中的两只桶拉到马路边,次日早起再拉回自己家。两只桶中,每一次都有生活垃圾桶,而绿帽子桶和黄帽子桶,隔一周拉出去一次。
假如谁家有大件要扔,以前要等到扔大件的日子,把大件放在路边,由专人拉走,现在改成每家每年可申请扔五次,随便什么时候想扔都可以。这就更方便了,有了不想要的大件,不必等到规定的日子再扔。
扔出去的大件,有床、沙发、桌椅、电脑、跑步机、锅碗瓢盆等等,应有尽有,有的东西还是崭新的。假如你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租客,随便在马路边转转,挑选一些东西,便可布置一个家,把小日子过起来。
所以,这里的东西易主是常事。澳洲地大物博人口稀少,但他们有着很强的节约意识和资源共享意识。每每把东西送给别人,都要感谢继续使用它的新主人。
就像上面提到的两只兔子,我们分不出时间和精力照顾它们了,便为它们寻找到新主人。爱心的接力棒,在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之间,不间断地传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