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是哪家

刘涛

劉禹锡答柳宗元的绝句诗《酬家鸡之赠》，后两句“柳家新样元和脚，且尽薑芽敛手徒”，意谓：柳家书法新式样，有名于元和年间，学童尽学其书。姜芽，喻学童嫩手。

“柳家新样”之“柳家”，宋朝以来多指为柳公权（七七八至八六五）。苏轼《柳氏二外甥求笔迹》诗是显著一例。有句道：“君家自有元和脚”，“莫厌家鸡更问人”，乃苏轼规劝柳氏外甥守柳家之法;末句“何当火急传家法，欲见诚悬笔谏时”，将“柳家”指向柳公权。此后，南宋人为“柳家新样元和脚”作注：“指柳公权也，公权在元和问书有名”（文渊阁本《柳河东集》卷四十二附刘诗《酬家鸡之赠》）。明朝陈耀文《天中记》卷三十八“元和脚”条，沿袭此说。

柳公权是元和初年进士，又是晚唐自成一格的大书家，后人很容易把刘诗的“柳家新样”指为他。但是，柳公权书法著名于文宗（八二七至八四0年在位）时期，而非宪宗元和（八0六至八二0）时。元和年问柳公权的经历，《旧唐书·柳公绰传附柳公权》记载：“进士擢第，释褐秘书省校书郎。李听镇夏州（今陕西靖边），辟为掌书记。”那时柳公权位在下僚，书法不名，而且刘禹锡与柳公权无交往，未见其字，所说“柳家新样元和脚”岂能指柳公权。

柳宗元善书，元和时“湖湘以南，童稚悉学其书”（赵磷：《因话录》）。刘诗作于元和十一年（八一六），人在“湖湘以南”的连州（今广东连州），说“柳家新样元和脚，且尽薑芽敛手徒”，只能是好友柳宗元（七七三至八一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