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信
那会儿正年轻。像所有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样,虚荣、自尊又敏感。为了把自己从尘埃中拉起,只好拼命学习,这是阅历有限的我所能看到的唯一出路。
然后,这件事就自然而然地来了。
Q坐我身后,放学邀我一同回家,在校门口的小卖部里给我买上一瓶玻璃瓶装的可乐,插上吸管递给我;后来还借给我《泰坦尼克号》《憨豆先生》《古惑仔》等影片的DVD,时不时也叫我去她家里看。但我并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所以每当她有学习上的难题,我马上积极响应,尽我所能地详细解答。
终于她开了口:“明天的考试,你得帮帮我。”
这其实不算什么考试,只是在期末考前、总复习期间的一次摸底模拟测试,成绩不排名,老师甚至可能连试卷都不亲自改,只是找几个班干部对着样卷改。可就是这么一场考试,我生平第一次,在考前一夜失眠了。
一晚上,我反复考量着,时而愤恨,时而哀伤,时而苦恼,时而无措。我无计可施,甚至想干脆装病请假吧。但天一泛亮,我竟又像上了发条般,机械地把自己扔进乱七八糟的一天中。
考场上,我握笔的手微微地抖动着,深吸一口气,再吐掉,左手用力地按了按右手,方才开始动笔。度过最初的慌乱之后,我开始沉溺到数字的海洋中,就这样答完了全卷。我丢下笔,长长地舒了口气。
当我以为,也许昨天她只是和我开了个玩笑的时候,背部受到了猛的一戳。我心里瞬间凉了半截,浑身僵硬。背后那支筆没有得到回应,更急促、更用力地戳在了我背上,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直达心底。
试卷上的题目全模糊了,只剩下了脊背上的那一道判断题:只有“对”与“错”两个选项,但答案,却无法单纯地用“对”与“错”来判别。
我挺着背,内心嘶哑地尖叫着,熬过了一秒又一秒——下课铃终于响了。那支笔在最后一次短暂的停留后离开了,然而,我背上的包袱却从未如此沉重过……
后来的事好像已在意料之中。Q和我逐渐地疏远了。再后来,人越长越大,经历多了,锐气少了,胸怀中越是五味杂陈。人生并不只是一道非对即错的判断题,可是,心底有一条线,是永远无法逾越的。
旭日摘自《广东第二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