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映姝
——致凤鸣
不谈诗,不说风花雪月
更不聊柴米油盐
和欲说还休的丈夫、孩子
我要带你,看太平花
低沉的暮色,招摇着
365天前的约定
闲步如针,我们勾画又一个
西域的春天
欧洲荚莲的花宴,残羹冷炙
元宝槭的一树嫩黄,已然褪色
谁的人生,也难免遭遇冷不丁的
阴风冷雨。丁香好好地开着
无论白的、紫的,还是黄的
我指着一枝盛开的茶蔗子,告诉你
它就是黄丁香。你嗅闻的样子
好像唐代的少女。红瑞木端举着
碎花的阳伞,像油画里的少妇
太平花没开。我们看着米粒大的
花骨朵,一点也不遗憾
那被风雨折断的接骨木
枝干碗口般粗细
枝枝花序还在没心没肺地开
我们摘锦鸡儿花吃
闻那些说得清的花香
更恶作剧地闻说不清的花香
接骨木、黄栌木…一
像小说里刻板又内心蠢动的修女
我们肆无忌惮地打探
这场春天的花事
埋藏得那么深,那么久
另一场内心的花事
友谊的芬醇,才能将她催开
所以,当一树粉红的忍冬
盛开在金银花旁,我宁愿叫她
桃色忍冬,而不是新疆忍冬
——致LR
又一次,我走向那株小檗
它的气息,让引线发出鱼鳍
滑动的银白。一连三天
我天天来看它
黄色的花串,依然缀挂枝头
微风漾过,我们忍不住笑意
像轻轻拂来的往昔,青春的
温柔的,闪光的
万物有秘密。此刻,我们
与这树精灵的黄花,分享
生命的奥秘和智慧
一只松鼠跃过,又转头
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这一幕,多么亲切
仿若旧时光里的老唱片
可我分明看到
不远处,未来的影子
静静地,庄严地,向我们招手
——再致LR
看花,最妙的是与相宜的人
比如:健康的,依然青春的,你
比如:园内的山楂,确是刚刚吐蕊
我把它作为压轴大戏
只有你,才能懂得这些五瓣白花的
华彩——低调的,专注的,纯情的
枝头的繁密花事啊——
未开的,一粒粒花苞,皎洁如玉
包裹着你洁净的心思
微微绽放的,贝齿轻启,欲回应
他不离不弃的召唤
盛开的,爱的果实悄然孕育
往事的沉重、疼痛,被单薄的花朵
提升、净化,以爱的名义
和守护的姿态。一树树山楂花
在蓝天的背景下,静好如岁月
我猛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明天,你该和他来看山楂花
我对你如此说
香茶蔗——致FM
那天,我在园子里寻找
黄色的花。蒲公英为草坪
绣出金色的图案
郁金香的杯盏,斟满
流金的琼浆
连翘的鹅黄嘴唇,啜饮
春光的明媚
小檗的枝头,垂挂
一串串明亮的灯火
西域的春天被这些星子点亮
犹如:黄鹂之于翠柳
白鹭之于青天
香茶蔗该开了。它的香甜
弥漫在童年的浅滩
沙枣花般,甜蜜,清纯
我要与你,亲爱的朋友
分享它携带的时光密码
你轻轻嗅闻,却说是
丁香的芬芳。的确
它有黄丁香的芳名
真奇妙呀,两种香味
独立的存在,统一于枝头的繁花
看花的两个人,也是如此
——致父亲
找不到了。仅仅两三天的功夫
那些芬芳的繁花,捉迷藏般
用另一种形式自证。我也把它
種在心田,等春风又绿
红瑞木却开得正好。红的枝条
擎举一把把白的花伞
秋风中,一串串乳白的果实
我爱了又爱。白雪中,它红珊瑚似的模样
让人惊诧。此刻,是西域的暮春
它细密的花,我第一次见到
爱,要经过多久,才能返回
源头。这么久了,我不曾提及你
甚至不敢想你。父亲呀,父亲
那些羞于说出的爱,来不及说出的爱
早已结出后悔的果子。如今
我只能一个人慢慢寻觅,寻觅
那属于我们的,芬芳却寂寥的小径
——致LS
你,是从玛丽娜那里
飞来的吧?你,一定是从遥远的
国度流离而来?你“俄罗斯的命数”
于此,全然改变
齐整的枝叶,在光里绿
串串繁花,于风中白
我和她在树下流连
我想起另外一幕——
那个冬天,我与她,站在山坡上
红红的果实挂在树上
像一句句飞翔的诗行
那个地方,我已不再寻觅
我的命数,便是把她们
与你一同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