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辉
终有一天,我会到达你的高度
走过一山,又一村
走过千山与万水
生命风雨兼程,春夏秋冬,不懈奔流
而某一刻,或者在溪边,或者在密林里
或者在岔路口,或者在半山腰,或者在山巅
我或许会追上你,或者到达你的高度
我们不谈沧桑,但在某一天,你会
迎来不悲不喜
包括你周围的树叶、树枝、树根
还有你周围的水声、风的走动、路的颜色、以及空气的气味
都一样的不悲不喜。你周围的一切
都在不动声色中不悲不喜地迎驾你的到来
迎驾你到达了那一时刻
我们不说人生的终极意义。因为说到这个
我们就会变得无趣。讨论终极意义最终
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到达澄明的圣境,哲人的高度和光环
一是落入虚无的颓废,一切毫无意义。
所以還是糊涂的好。正所谓难得糊涂
请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到达你的高度
即使不在你追我赶的某处山腰,或者某个山头
也在某一抔泥土的高度里
最大的隐喻
天很蓝很蓝
连同我们的故事,一起倒映在很蓝很蓝的湖中
此时,天和湖混为一塘
我搅动了那片蓝蓝的湖
那片蓝蓝的天,却没有被我搅动
埋下不是埋葬,种子
带着最精密的遗传基因,
着床大地母亲的子宫壁
在一个属于生长的季节
盎然于归属自己的那一时空
随 笔
什么东西遁去了,遁于空中
越离越远,遁于无影,无踪,无形
唯有记忆伸出挽留的手,而许多的许多
也从记忆的指缝里漏去,风一样。
昨天在哪里?今天在哪里?明天在哪里?
昨天就在昨天里,今天就在今天里,明天就在明天里
——这是最恰切的解释,也是真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它们在记忆里在大脑里
几十年之后,
若能成为我们共同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么它就是我们生命里金子般闪光锃亮的内容
什么东西遁去了,遁于空中
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毋庸置疑
黑夜是被白昼吞噬的
黑夜黑了下来
黑夜在酣睡,不眠的人
像它肚子里的蛔虫
听见黑夜微微的鼾声
黎明一点点来临,黑夜将一点点
被吞噬
然后给我们一个明晃晃的白天
所有的黑夜,必将被到来的白昼吞噬
活 着
生命的过程,就在一抔黄土里,生命的高度
也就在一抔泥土里
你承认你是世界的一个过客
但是你拒绝承认你不是大自然的主人
但你也不想想,自古至今,有谁
活过了一座山?你就拿整个人类来抗衡
它至今也还是没有活过一座山
所以你怎么能够说你是大自然的主人呢?
也许李白是最先明白无误地透彻了这一点的
所以他才“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其实,每一天,
都在超越着它自己,每个时代也是。
一切也都是。
进入凌晨零点“铛”的那一声响,就是宣告
一天正式完工
只是不是所有的完工都如此的清晰可见
很多东西的完工,是在无声无息不知不觉中
——乔伊斯见到叶芝时说:你太老了,我已经无法再影响你了。
不过这样是对的,我是说我们不把自己当作
时间和大自然的客人。
这样我们就不会在太客气或者是诚惶诚恐中
蹉跎了我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