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层特征与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基于定性比较分析方法

王 凡 周 静

（西南民族大学 商学院，四川 成都610041）

一、引 言

随着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和愈加透明化的市场环境，企业的生存和经营环境面临更多严峻的挑战。绿色健康、环境保护、企业员工权益受损等问题日渐尖锐，而企业对于社会责任的践行和披露也逐渐成为评判企业社会价值的一把标尺，日渐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首先，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是规范市场环境的有效举措。政府在规范社会责任披露行为的道路上迈出坚定的步伐，也促使着企业积极参与并付诸实际行动，构建和谐有序的市场环境。其次，社会责任是企业在实现经济效益的同时，对员工、上下游合作者、自然环境、社会公益事业等利益相关者需要担负的责任和义务。为利益相关者提供包括社会责任行为在内的非财务信息，尽可能避免如信息不对称引致的相关者利益受损等问题，有利于双方构建互信关系，还便于企业接受政府、媒体、公众等的外部监督，获得可持续发展和良性成长。赵文英等（2010）运用案例反映了履行社会责任对于企业实现价值和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最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企业综合竞争力和发展潜力。经营状况越好的企业越愿意肩负更多的社会责任并积极披露社会责任信息，通过社会责任报告向社会传达定性和定量信息，从而加强公众认知，提高知名度，塑造强有力的竞争力。Khan 等（2013）指出进行社会责任信息披露可以提高企业核心竞争力和企业价值。廉春慧等（2018）经研究发现，有效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行为可能为企业带来一定美誉度，吸引投资者目光。

近年来，社会各界针对企业社会责任的研究已经较为丰富，不乏关注到了原始驱动因素。然而，却少有研究将目光转向公司管理层这一特色鲜明的角色。不容忽视的是站在企业金字塔上层的管理层对于企业经营决策的整个链条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包括对社会责任披露的决策、实施等不同环节（Waldman 等，2008），因此管理层的外在表现特征诸如权力、声望等显著地影响着社会责任的履行状况、信息披露的动机和水平。然而，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实现与多个因素相关，是一个结构权力、激励机制与声望特征等多要素相互作用的复杂过程。结构权力包括高管任职特征和董事会独立性，高管激励机制包括薪酬激励和股权激励，声望特征包括学历构成和性别差异。

本研究摒弃传统的只关注单个要素对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影响的视角，从一个系统和全面视角探究企业结构权力与高管激励制度等多个要素如何一同实现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本研究基于324 家披露社会责任报告的样本企业数据，采用基于集合论的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同时处理多个原因与特定结果之间的集合关系，经过布尔运算进行跨案例比较研究得出企业实现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多个等效路径。

二、文献回顾

（一）结构权力

1.任职特征

董事长、总经理两个职位的是否重叠意味着一个组织决策与实施、思想与行为能否一致，决定了公司管理层影响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能力。对此不同学者看法不一。部分学者认为二职合一将最基本的领导二元体合二为一，消除董事长和总经理之间的权力距离，为企业执行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提供了职权保障，有助于市场发展、绿色产品、生态经济组合、竞争策略等因素在公司战略高度进行整合，可以满足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所需要的深层次资源融合，尤其是在战略层面的有力整合（郑冠群等，2015）。也有学者认为董事长与总经理的二职分离促使董事会保持独立性，严格行使监督权力，各种行为都趋于科学化和透明化，有助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刘婉立等（2013）认为董事长与总经理两职合一时容易出现隐藏不利信息的行为，从而减弱董事会的应有的监督力度。

2.董事会独立性

独立董事往往具有较强的独立性和专业素养。一般由财税、法律等方面的专家担任，被授予选择、监督、考核、奖励公司的管理层，更有可能通过披露社会责任信息来维护公司整体利益。因此，李长熙等（2013）认为需要聘请具备相应专业知识背景和行业经验的独立董事，以使得独立董事在董事会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同时，适当提高独立董事在董事会中的占比，以增强公司自愿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动机和水平。武瑶等（2016）以上交所100 家上市公司为为研究对象，分析验证了独董比例提升对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水平的显著正向促进作用，进一步提出优化企业内部治理环境。

（二）高管激励机制

1.高管持股

股权激励作为长效激励机制，是公司内部治理的特殊一环。究其根本可视为股东与管理层之间对于未来利益分割所达成的共识。因此，不论是出于管理层自利动机，还是满足股东的需要亦或是企业的合规运营，股权激励都对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其一，持股比例越高，管理层与公司利益越趋向一致，提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在实现公司价值最大化的同时也能实现自身利益，因此公司管理层具备通过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改善公司长期业绩的动机，更希望公司所披露的外部信息可以如实反映自身所做贡献。黄珺等（2012）通过研究证实持有股份的管理层为追求较为长远的利益，会更倾向于披露更多社会责任信息，具有更显著的信息披露能力。其二，股权激励下经营者与所有者的利益趋同，促使管理层的经营决策更倾向于站在股东的立场，并且关注企业的长期发展。李强等（2015）认为股权激励会有利于强化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行为。其三，合理的股权激励制度会有效降低代理成本，从而促使企业自发选择披露更多的社会责任信息。陈晓红等（2009）认为管理层持有股份有利于企业增强自愿性信息披露水平，并且更愿意披露充分的有效的信息来削弱外部监督。

2.高管薪酬

董事会往往希望通过设置合理的薪酬结构来满足管理层对于利益的诉求，以此激励管理层行为服从股东意愿，实现公司利润最大化，亦或是进行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而实现长期利益最大化。对于薪酬激励，学者们持不同观点。部分学者认为高管薪酬水平对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有积极作用。张瑞君（2013）经研究得出物质上的满足会鼓励管理层积极面对风险，为企业带来更多的经济效益，并且通过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形成良性循环。部分学者认为高管薪酬水平对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有抑制作用。罗炜等（2010）研究表明货币薪酬增加代理成本，往往会给社会责任行为带来消极影响。也有部分学者从短期和长期薪酬激励两个方面来考虑。一般认为，管理层短期的薪酬激励可能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互斥。李延喜等（2008）认为获得短期薪酬激励的管理层对公司短期绩效较为敏感，其不仅缺乏动机披露社会责任信息，而且极可能会出现更多的类似于盈余管理等自利行为，不利于自愿性信息披露水平的提升。

（三）声望权力

1.学历构成

学历背景往往可以较为直观地反映出个人或团体的认知水平、思维方式和眼界格局。Manner（2010）通过研究表明，企业管理人员的教育背景一定程度上影响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行为。高学历的管理团队不仅能够接受和遵守既定规则，还会借助其较强的学习和适应能力轻松地化解一些复杂矛盾，更能够站在长远和全局角度考虑各方的利益诉求，理性追求价值最大化。因此，管理层的学历越高，越会促使公司承担和披露社会责任信息。此外，教育水平不同和知识结构异质性对管理层看待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影响各异。方明等（2018）验证了高管团队的构成对企业多样化战略决策和管理有显著的影响，高管学历的异质性能够提升团队整体的知识结构多样化水平，进而促使团队整体决策的多样化和全面化。也有学者持不同看法，张正勇等（2018）认为管理层团队中具有财经管理类专业背景的管理者更为理解和认可“理性经济人”这一概念，遵循并践行这一理念的可能性较高，体现在过分关注经济效益而避免履行社会责任。

2.性别差异

制度文化、企业文化和评价指标的差异往往使得女性高管对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研究结论也存在较大差异。张正勇等（2013）的研究表明暂无结果支持董事长性别特征与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水平之间的关系，而孟晓华等（2012）却认为提高管理层中的女性比例有助于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多数学者更支持后者观点，原因包括：一是移情关怀动机和社会角色差异使得女性这一社会角色往往更具有人文关怀色彩和生态意识，所在企业一般更具有披露社会责任信息的倾向；二是社会角色理论认为角色分工和性别认知造成了社会对女性的社会导向期望，当女性管理人员参与企业决策时会更多地关注企业对社会的贡献等社会绩效维度的行为反馈，倾向于在满足社会预期的前提下得到社会认同，同理，女性管理人员就更倾向于关注企业的社会责任行为及其信息披露情况（Boulouta，2013）。三是性别多元化有利于管理层科学决策，包含女性董事的董事会往往刚柔兼具，提高董事会的决策质量和效率，并且进行更有效的对外沟通，进而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董事会监督公司信息披露的能力，Wang（1992）经过研究指出存在公司董事会中存在一定的女性会促使其积极参与履行社会责任。

三、研究框架与推论

（一）组态理论与研究框架

管理层特征体现了管理者在企业运营中所扮演的角色、权力范围和影响事件的机率。这些特征差异很大程度上会影响管理层对企业的认同感、决策的科学性和公信力。首先，结构权力下无论是董事长与总经理兼任与否，还是公司独立董事的构成比例，都影响高管是否将企业的战略决策解读为自身的机遇或者威胁，从而对企业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决策产生一定影响。其次，代理理论下委托人想要了解受托人掌握的信息需要付出一定的货币薪酬或是股权契约，因此公司的股东或利益相关者通常会选择利用激励制度来促使高管进行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最后，高阶理论认为外在特征表现通常反映着企业管理层的认知水平和价值观念，而这些外在表现即易于被统计和获取的大数据人口特征信息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企业的运营。因此企业关于社会责任披露的行为表现能够通过管理层成员的学历、性别构成等外在特征反映或预测。面对多重复杂的内部治理环境，我们难以将这些复杂关系局限于线性因果关系，亦或是设置调节变量以考察不同变量间的多重影响，因为当交互项设置达到三项时所构建的模型会非常复杂。

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行为要求我们采用整体视角考察特定情境因素下管理者特征的表现。组态理论认为，作为一个既包括结构权力，也包括激励机制等多层面、复杂的系统，高层管理者的不同特征因素在影响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时相互关联。本文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框架

（二）研究推论

基于组态理论的整体视角，定性比较分析方法分析若干原因因素构成的组合（组态）对于某一特定结果的影响。具体表现为将校准过的案例数据通过布尔简化，最终得出产生一个特定结果发生的多个因素组合，这些组合即为研究对象。基于组态理论，本文提出与复杂因果分析相匹配的三个重要假设：“并发因果性”、“等效性”和“非对称性”。

并发因果性即各原因因素相互依赖而非独立作用。某一决策的发布和执行往往取决于企业内外部的情境因素。例如，孙德升（2009）认为高管团队的年龄、教育、任期、职业经验等不同特征表现的不同组合可以预测企业的社会责任行为。依据组态理论，无论是哪一种高管特征都难以单一发挥效用，其作用取决于不同高管特征的组合关系。据此，提出假设1：

假设1（并发因果性）：实现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是交互关联的不同原因因素的组合

等效性即不同的原因因素组合可能引致相同结果。这就意味着实现某一结果的路径不一定只有一个，即不同于传统分析方法中存在的唯一最佳路径。无论企业是否存在激励机制，或是学历构成和性别比例如何，通过与特定情境的组合，每一种管理层特征或不同特征组合都有可能产生高信息披露质量。拥有比较独立的董事会或存在合理的激励机制，均有可能提升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亦或是提高决策科学性的高学历管理层人员较少，但是存在合理的薪酬激励或股权激励可以提高信息披露质量，即获取高信息披露质量的路径有多种选择。据此，提出假设2：

假设2（等效性）：结构权力（任职特征、董事会独立性）、激励水平（高管薪酬、高管持股）、声望权力（学历构成、性别差异）存在多组能够产生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组合关系

非对称性即导致非合意结果的因素组合并非实现期望结果的因素组合的简单取反。因果的非对称指某一结果出现与否的原因不一定完全对称。在QCA 技术下的非对称假设是指若该因素是高信息披露质量产生的原因，但这不代表其对立面一定是导致低披露质量的原因，也即期望结果的出现与否的原因是非对称的，我们需要单独考察产生高信息披露质量和低信息披露质量的因素组合。据此，提出假设3：

假设3（非对称性）：导致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因素组合并非产生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因素组合的简单对立面

四、研究设计

（一）基于模糊集的定性比较分析

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形成是一个复杂的作用过程，是企业结构权力、高管激励与声望特征等多方因素的交互作用。因此，本研究将摒弃传统权变理论下的还原分析，采用基于组态理论的模糊集构型方法进行整体分析，将变量和案例结合，以揭开复杂的因果关系。该方法在此次研究中具有适用性：第一，不聚焦于相关变量之间存在的净效应，而是在确定所要解释的特定结果和原因因素的基础上，通过跨案例比较和布尔简化解释较为复杂的因果关系，这一过程具有“思想实验”属性。第二，在分析原因要素影响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路径过程中，fsQCA 方法综合了定性和定量分析的双重特征。定量特性在于通过对原始案例样本数据进行校准从而划定集合中各成员的身份度得分，定性特性在于成员得分决定了各案例是否隶属于相应集合。fsQCA的这些特性有利于解释结构权力、高管激励与声望特征等要素在形成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时的复杂因果路径，并描述每个要素在不同组态类别中的多重角色。

（二）数据与测量

1.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此次研究以2018年度润灵环球进行责任评级（RKS）的A 股主板上市公司为截面样本。研究所使用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数据取自CSR 报告评级得分，所有管理层特征数据取自国泰安数据库，并对部分数据进行手工整理。一方面考虑到金融、保险类公司的经营过程不涉及环境污染等直接社会责任问题，且管理层收入与其他行业上市公司可比性较低，故剔除金融与保险行业公司样本；另一方面由于部分样本的重要变量无法获取，故剔除数据缺失的公司样本。经过以上筛选程序最终获得324 个研究样本。

2.构念测量

在QCA 分析中，所有的变量分为结果变量和原因因素。结果变量为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原因条件包括结构权力（任职特征、董事会独立性），激励水平（高管持股、高管薪酬），声望特征（学历构成、性别差异）。

结果变量。结果变量为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基于对已有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相关研究文献的梳理，本文拟采纳获得广大业内外学者认可的润灵环球责任评级（RKS）出具的CSR 报告（周中胜等，2012；朱松，2011）。该报告主要涵盖等级、展望和得分等，本文主要采用2018年的评级得分数据。

原因因素。为确保统计口径一致，本文借鉴CSMAR 数据库中管理层的统计范围，将管理层界定为年报中披露的高级管理人员。管理层结构权力包括管理层任职特征和董事会独立性，其中，任职特征为二值变量即董事长、总经理是否兼任为二值变量，二职合一时取1，分离时取0；董事会独立性由独立董事占董事会总人数比重表示。高管激励水平包括持股激励和薪酬激励，分别由管理层持股占公司股本比重和管理层年薪总收入的自然对数表示。声望特征包括学历构成和性别差异，分别由研究生以上学历人数和女性高管人数占高管层总人数比重表示。

3.变量标准化

作为定性比较分析方法的理论基础，集合运算要求在运算前对原始数据进行校准，即划定0-1 的成员身份度。校准时结合研究内容确定三个锚定值：完全隶属值、完全不隶属值和定性交叉点。就本文所使用的原始数据而言，任职特征变量本身即为0-1 二分变量，因此无需校准；其余变量均为连续性数值，取用上、下四分位数与二者均值为锚定值。

（三）数据分析过程

QCA 近年来在管理学研究中得到快速应用。不同于一般实证分析，组态分析解决因果复杂性问题，往往通过理论分析提炼研究的前因条件，具有一定的“思想实验”性和探索性（Ragin，2008）。参考已有研究，通过理论分析提炼前因条件并数据采集，将变量进行校准获得隶属分数，选择案例频数和一致性临界值，借助fsQCA2.5软件，构建真值表，列出所有逻辑上可能的存在或不存在因素组合（2k 个前因因素组合，其中k 是前因因素的数量）。本文研究6 个原因因素，即真值表中存在64 个潜在构型数量。随即运用布尔代数最小化因果条件的数目，并进一步通过“反事实”分析简化组态，产生简约解和中间解并区分核心条件和边缘条件，进而得出分析结论。

五、实证分析

（一）单向前因变量的必要性分析

在开展组合分析之前，我们尝试对单一原因因素是否为结果变量的必要条件进行检验。根据杜运周等学者的已有研究，我们认为一般构成其必要条件的Consistency 阈值为0.9。如表1所示，除～高管持股的一致性阈值大于0.9，在形成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和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时构成必要前因因素，其余各个单项原因因素影响披露质量的必要性均未超过0.9，未构成形成两个结果变量的必要条件。验证了假设1（并发因果性），实现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是交互关联的不同原因因素的组合。

（二）组合分析

各原因因素的必要性分析表明，单个原因因素对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或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解释力较弱。因此，进一步对这些原因因素进行fsQCA 分析，以明确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和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构成要素，结果如表2和表3所示。表中“●”与“”分别表示某一因素存在与不存在，核心因素标记为大写，边缘因素标记为小写； 空白处表示该因素既可存在也可不存在。

1.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

通过对324 个样本公司的数据采用QCA 分析得到的高信息披露质量组合结果如表3所示，QCA 给出了Consistency 水平在0.85 以上的因素组合，高信息披露质量组合总体一致性为0.900868，大于0.85的阈值；覆盖率为0.638645，表明各组合共计解释了63.86%的高信息披露质量公司样本。同时发现了4条获取高信息披露质量的路径，虽然这些路径不同却均都构成了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验证了假设2（等效性），存在产生同一特定结果的多种组合。

由表2可知，在多个管理层特征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具有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上市公司呈现出4 种组合：组合1，独董存在、董事长和总经理兼任不存在时，高管薪酬的存在有助于实现公司的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组合2，独董存在、董事长和总经理兼任不存在时，高管的研究生学历有助于提高公司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组合3，薪酬激励与女性高管均存在时有助于实现披露质量；组合4，独董与高管持股作为核心因素的存在有助于提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

表1 单因素必要条件分析

表2 高信息披露质量组合

由上可知：

（1）以上案例组合均呈现出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上市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二职分离，且存在独立董事的结构权力特征。

（2）股权激励对于提高信息披露质量无意义。组合1、2 和3 均反映出股权激励的不存在有助于提高信息披露质量，组合4 中股权激励虽然存在，但独董和女性高管的存在弥补了高管持股对信息披露的影响。

（3）当结构权力完整时，高管激励与声望特征必须存在其一，方可实现高披露质量。

2.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

为检验导致高、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因素组合是否具备非对称性，我们以低信息披露质量样本公司为研究对象，得出了导致低信息披露质量的不同组合结果如表3所示。总体一致性为0.980096，大于0.85 的阈值；覆盖率0.176226，表明各组合共计解释了17.62%的低信息披露质量公司样本。同时发现了4 条导致低信息披露质量的路径。

由表3可知，在多个管理层特征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具有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上市公司呈现出4 种组合：组合1，董事长和总经理兼任作为核心因素存在，高管激励的缺失和性别差异的不存在难以实现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 组合2a 和2b 来自同一中间解，均是独董不存在而董事长和总经理兼任，加之高管股权激励的存在而使得公司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较低；组合3 即使符合实现高信息质量的结构权力特征，但是独董仅作为边缘因素存在，难以实现高信息披露质量。由上可知：

（1）权力结构整体表现为董事长与总经理由一人兼任或独董作为核心因素缺失。

（2）高管薪酬激励在各个低质量组合中作为核心因素或边缘因素不存在，说明高管薪酬激励是影响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重要因素之一，其不同程度的缺失会导致低披露质量。

（3）验证了假设3（非对称性），即导致低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因素组合并非产生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因素组合的简单对立面。

表3 低信息披露质量组合

六、结 论

此次研究以2018年度润灵环球进行责任评级的324 家公司为研究案例样本，运用fsQCA2.5 软件，基于组态理论和整体视角，从结构权力、高管激励和声望特征三个方面出发，证实了并发因果性、等效性与非对称性推论。研究结果有助于启发企业如何看待管理层外在表现与内在动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启发企业采用系统全面的视角去平衡管理层与企业共同利益，推动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提高。研究结果如下：第一，验证了并发因果性。即无论哪一种外在的高管特征都难以独立地实现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该特征需要与其他特定因素组合发挥作用。进一步看，依据本文的分析结果，可以得出所有实现高披露质量的路径组合均需满足董事长和总经理二职分离且存在独立董事，在该结构权力情境下，无论是高管激励还是声望特征，只要满足其一都有助于实现高披露质量。第二，验证了等效性。即存在多种产生高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的组合。分析结果给出了产生高披露质量的管理层特征的四种组合，不同的组合形成了不同的路径，但最终结果都一样，即产生较高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第三，验证了因果关系的非对称性。分析结果给出了四组产生低披露质量的路径组合，通过对比产生高低披露质量的因素组合，我们可以形成两点基本认识：首先，两类组合不具有相互对应的关系，即二者并非彼此的对立面。其次，有一些特征因素既可能产生高披露质量，也可能产生低披露质量，在不同组合中表现不同。需要在不同的环境状态下做出相应的正确的组合决策等。

本文以期为其他研究者提供理论和方法上的借鉴。区别于传统权变视角下的回归分析方法，本文采用了基于整体性视角的定性比较分析方法。既考虑了难以割裂的管理层特征，也通过观察找出产生高披露质量的不同因素组合，即结构、激励和声望之间的有效匹配。

本文以期为企业等提供一定的实践指导。已有文献选择性地忽视公司管理者在社会责任行为的决策、实施和披露中的重要角色，而本文尝试剖析出一些特征因素在公司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优劣中扮演的多重角色以及在何种情境下发挥何种作用。首先，随着企业社会责任在我国越来越受到重视，全社会应愈加明白，社会责任并非仅是企业管理者利己行为或利他意识的直接产物，更凸显了管理层之间的权利距离和独立性特征。其次，从提升企业社会责任披露水平的角度来看，除了构建科学的结构权力之外，合理的薪酬激励制度有助于改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质量，同时将教育、性别等个人特质纳入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行为具有一定的意义。

当然，本文尚存在一定的不足，亟待未来的研究会有更好的丰富和完善。在理论建构方面，管理层特征不应局限于结构权力和激励制度等，尚包含其他维度，例如高管任期年限和平均年龄等；今后的研究可以突破二手数据的局限，考虑问卷调查等方式获取更为丰富的案例信息；研究可以尝试细分行业，考虑行业特质来丰富研究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