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寻觅幽境,求心灵的清净。终于可在退休赋闲之时,掬一捧淡然,游鹤闲云般飘荡于青山碧水之间。访道教仙境,与茂林修竹相伴,看缕缕之炉烟,听袅袅之钟声,顿生“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之感。
畅享着自然之盛情,偶见潜心修心的道长,身披法衣,头戴莲花,脚踏云履,手持拂尘,看着一幅“清风自然来”的仙风道骨,思绪似乎一下子进入“悟道”之境。不禁灵犀飞动,随作《人生感赋》。
糙成拙作,意犹未尽。暂且把激荡的心收回,继续迈开脚步,信马由缰。游历圣山仙境。见众多石碑山崖上写有辞赋的书法,与胜境交相辉映,给人以独特的审美感受,绝非单一的艺术能够比拟的。曹植的赋俊秀洒脱,书法名家让其又演绎出飘逸俊朗;东坡书写《赤壁赋》,进一步宣泄着超然物外的情怀;赵孟頫以书写《归去来兮辞》,倾泻虚空心态得到满足的快意。
文气的跨界融通,使赋的“形象性”“仪式感”,与书法的“美架构”、“荡气韵”异质同构,升华了美学意境。为了让《人生感赋》跃然纸上,挂于墙上,再生气韵,着意拜已过耄耋之年的袁云开先生。谁曾想,先生毫不推辞,挥笔泼墨。见先生笔法圆润秀逸,字句形断意连,颇有“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之神韵,恰恰契合了赋中追求飘逸、闲澹与恬静的心境。
以形捉神,清逸隽永,在感慨惊叹之余,便自然回想起与先生相识的点点滴滴。四十二年前,从山沟沟里懵懂闯出,拜师于先生门下。先生教我们的是《现代汉语》,本人因受屈原、李白、苏轼等的影响颇深,喜欢无拘无束,内心自然淡化了语法、逻辑、修辞的严谨条框,唯独对先生的板书崇拜之至。在印象中,只觉得先生儒雅、宽厚、仁慈,其他知之甚少。
如今再拜先生,他已步入九十三岁高龄,精神矍铄,依然是当年的模样,每天读书、写字、著述,而书房里醒目地挂着的“将潜力发挥到极致,将生命延续到极致”的条幅,分明展露出一种独特的精神气象。面对此时此景,以前对先生“教书匠”的印象渐渐模糊,一瞬间似乎变得陌生起来,领略到一种内外兼修而内涵更深的“儒风雅心”。直到翻阅了登载先生事迹的报刊,方慢慢悟出些什么。原来先生生于苦难,长于忧患,于非人性的年代备受煎熬。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饱历沧桑,却心态澹然地接纳着尘世间的一切。
带着人生的感悟去重新审视,觉得先生身上有着“儒释道”融合的气象,既有超越世俗、淡于名利的道家风范,也有儒家的“志于道,尚教化”情怀,同时兼具佛家的“大仁大慈”的品行。
有位学长当过县官,为书画大家,经宦海沉浮,自然与先生的情思多有相通之处。他将自己创作的诗词《咏竹》,以书法形式呈现,以凝重沉郁之风,以物喻人,赞扬先生的高风亮节,也抒发了自己的情愫,使得书法与诗词两者水乳交融,读之朗朗上口,品之撞击灵魂。但本人却选择了另一个视角看先生,作为长寿之星,他揽岁月风尘于怀,在跌宕起伏的人生中,能容纳一切世态炎凉,彰显特有宽厚与仁慈。这是以何等的心力修炼而成的,其高度是一般人难以企及。
由此想到古之哲人对“水之品格”的推崇,猛然觉得先生修炼得品行如水:水是柔软的,可以顺着山溪,绕开岩石山崖,保持质朴的天性,不惜改变自己的外形。水又是坚韧的,可以切割山体,磨光岩石;上化为云雾,下化作雨露,汇涓涓细流,流淌出生命的深度和厚度。正所谓“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心不染杂尘,才使得生命之花绽放得如此灿烂,也是先生之所以长寿的奥秘之所在。通过感悟先生的修行,分明仰视到一座人生境界的巅峰。与此同时,回顾过往寻仙访道的游历,觉得“何处不是彩云间,寻道非唯入幽林”。
正所谓,“心宽者仁,仁者包容万物;心善者深,深者淡定人生”。于是心入雅境,读书,吟诗,赏字画……追随先生修炼的脚步,享岁月静好,以仁慈养心;赏茂林清风,以书文养生;希冀也能达到二个“极致”。此时再看拙作《人生感赋》,觉得很肤浅,萌生了再续写的念头。
附上人生感赋
仰苍穹之邈茫,觉浮生若微苀;阅古今之万象,察塵世之沧桑;入哲思之妙境,吟悟道之醒章。
岁月似潮兮,跌宕起伏呈胜状;人生若歌兮,苦辣酸甜皆萌香。青涩味烈,“水击三千”生痴梦;儒生懵懂,“指点江山”抒激扬。寻寻觅觅,古道瘦马,骨桀心骜任徜徉;咏咏叹叹,路长风热,游诗弋文书达旷。
嗟乎!上苍恩赐兮,点化愚莽。入禅界,心澈神爽赏云浪;进圣境,澹泊恬静品世象。悠然乎,灵犀飘逸兮,咏风清月朗;祯然乎,寄情万物兮,享乾慈坤祥。
作者简介:邢兆远,笔名源远,光明日报高级记者、国内知名新闻传播和文化创意专家、散文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