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苏梦游

蒋玉子

观景不如听景。对苏州最美的描绘，是带着想象。

“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航。云埋虎寺山藏色，月耀娃宫水放光。”这是白居易在苏州任刺史时登上阊门楼看到的景象。烟柳、画桥、桨声、灯影、人家、红栏、水阁，古朴典雅，灵动秀美，苏州以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形成了前街后河，家家尽枕河的江南水乡风貌。如果是在雨天，身处水气朦胧中，似真似幻。

吳地的历史要从阊门说起。阊门在这里建而毁，毁而建，几经更迭，残垣断壁里都是岁月的痕迹。从前，出了这道门就算是在城外了，它像是一个坚定的守护者，守护着每位远行的人。对于远行的游子，梦里的苏州一定是挥之不去的乡愁。而在匆匆过客的眼里，苏州可以是梦中的经历，熟稔而又虚无，怀恋的情绪，重游的渴望，萦绕心中。

如今，阊门依旧川流不息，却不复昔日繁华。

拐进路边任意一条小巷，巷弄窄窄的，带着糯米味的甜蜜。旧时光里的人和物，如同标本一样在这里封存，定格成了独有的生活百态，连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透过窗户就能看到的正在做饭的老夫妻，一边趁着天好晒衣服晒被子一边聊家常的邻居俩，呆坐着眼睛打转的小柴犬。脚下踏着青石板路，看着那一家的窗户，有个人的衣服被风吹落到树上，那一家的米饭香气弥漫，那一户的猫偷偷跑到胡同里与另外一只猫相会。总之在下一个街角，永远有着江南人的梦境。

脊角高翘的屋顶、蜿蜒曲折的长廊，明瓦窗、过街楼，古朴典雅，灵动秀美，投射到人间，它们便是苏州园林的模样，让人一见倾心。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昆曲《牡丹亭》里的这一句，是四月天苏州最真实的写照。传奇故事发生于园林，而又传唱于园林。生于闺阁深处，在梦中结了一段旖旎情缘，醒来后痴痴思念，香减玉消。只是惊鸿一瞥，便是一生的“游园惊梦”，这梦看似神秘梦幻，却都是人间百态。

多数人没到过苏州，就已知道寒山寺和枫桥。夜半钟声到客船的那个夜晚，张继泊船姑苏，听着寒鸦的啼叫，看着江上的渔火，忽闻寒山寺传来的茫茫钟声，伫立中宵，不曾入眠。

旧时的姑苏一如当年，灯火十万人家，那是一个绵长清冽的梦。旧梦离得越来越远，醒来面对的，正是一个清亮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