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将运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探讨《沉沦》主人公的病态心理。小说主人公的种种行为及心理变化,都与他自身的人格结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我”对爱情与性极度渴求,但“超我”这一保守意识又极度否定“本我”的追求,“自我”处于二者不可调和的矛盾中不断躲避,再加上作为“支那人”的自卑心理,最终只能一步步走向“沉沦”,人格失调让他再无生的希望,只求祖国富强起来,拯救所有同他一样饱受折磨的中华儿女。对《沉沦》主人公的精神分析,能够深刻理解他的这种病态心理,以及其行为的合理性。
关键词:精神分析理论;人格结构;《沉沦》;病态心理
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提出完整的人格结构由三大部分组成,即“本我”、“自我”、“超我”。本我是一个无意识结构,它没有道德观念,遵循“快乐原则”。自我是社会的产物,其功能是控制和指导本我与超越。超我是人格在道义方面的表现,它是禁忌、道德、伦理的规范和标准的体现者。《沉沦》小说主人公的这种病态心理及行为,正好和其人格结构相呼应,对其“本我”、“自我”及“超我”进行深入分析,便能理解小说主人公他为何会面临如此剧烈的心理冲突,乃至于走向自我毁灭。
一、本我:在对爱情与性的极度渴求中一步步沉沦
小说主人公曾接触了大量的国内文本与西方作品,因此在接触到西方自由与开放的观念后,想要融入这种自由、开放的世界。首当其冲的,便是小说主人公身体本能欲望的萌发,这种青春期的性萌动,对“本我”来说,理所应当不应该受到限制,但他却说“他每天早晨在被窝里犯的罪恶,也一次次的加起来了”,很显然,把性本能看成“罪恶”是受中国封建礼教的影响,它潜移默化地让小说主人公龟缩在这种保守文化中,由此产生了“本我”与“超我”的不断抗争,但这种抗争只能加剧“自我”的痛苦与挣扎,却无法真正束缚“本我”对原始欲望的渴求。
伴随着性意识觉醒,主人公在异国他乡也产生了对爱情的渴望,但这种渴望只能成为他内心深处的自我幻想,究其原因,除了封闭保守的自锁意识之外,还由于作为弱国子民的自卑心理。一开始,路上偶遇“两个穿红裙子的女学生”,虽渴望她们的“秋波”,却只能自嘲“怕羞,没有那样的胆量”,甚至开始愤恨自己是支那人。最终,“本我”意识促使他在日记中完全吐露对爱情的病态渴望,“知识我也不要,名誉我也不要,我只要一个能安慰我体谅我的‘心’。”在他交游离绝后,外部孤独压抑的环境,导致“本我”对爱情越发渴望,甚至产生了一种变态心理,偷窥“伊扶”洗澡,偷听男女在苇草边交合,最后进了妓院,“本我”彻底压倒了“自我”,也越发逃不掉作为支那人的自卑心理,最终在心里怒吼“我再也不爱女人了。”就这样,“本我”对性和爱情的热烈渴望,让“他”在逐步变态的心理中慢慢沉沦,在“超我”的准则面前,只能哀叹“我所求的爱情,大约是求不到了。”
二、自我:一个孤独忧郁的性苦闷、性变态青年
《沉沦》全篇是对一个忧郁症青年的解剖,从这些病症中,我们能看到“自我”對灵与肉冲突的不断调和,到最后完全失调的地步。
首先是孤独与忧郁症的反复循环。“他的早熟的性情,竟把他挤到与世人绝不相容的境地去。”他“早熟的性情”,其实就是中国传统的保守意识,再加上深深烙印在“自我”意识中对中国国际地位低下的自卑,他的“忧郁症也愈闹愈甚了”,这种忧郁症让他“觉得他的日本同学都似在那里排斥他”,虽然“自我”对现实世界不断怀疑,但也在不断地挣扎,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刚开始也“很希望他的同学来对他讲些闲话”,去寻访几个中国同学,但无一例外,这些调节得不到平衡,反而加剧了他的忧郁与孤独。
3、除此之外,小说中“自我”的调和更多体现在封建礼教与性和爱情的冲突中。“本我”对性和爱情的渴求作为人之本能,不可能被磨灭,而“超我”这一保守意识又决定了小说主人公对原始欲望的避讳,由此,二者永远也得不到调和。刚开始,“自我”没能抑制住手淫,因爱惜身体的原因,“每天总要去吃生鸡子和牛乳”,而“超我”则强势指证这一犯罪证据,让“自我”产生自责感与羞愧感;接着,由于“超我”对性和爱情的愈加压抑,“自我”开始走向了由性苦闷转为性变态的道路,窥浴与窥淫成了“自我”的宣泄方式。
《沉沦》通篇都在写小说主人公关于“性的要求与灵肉的冲突”,“超我”坚持行为的准则,如果这些准则没有得到遵守,超我就采以自卑感和犯罪感来惩罚自我。小说中,主人公曾“镇日镇夜的蛰居在他那小小的书斋里”,由此可知,他在传统文化教育中养成了一种保守意识,而这种意识,在他留学日本,接受西学的开放观念时,完全暴露了出来,成为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也由此产生了人格结构的种种冲突。
其次,小说主人公对作为弱国子民的自卑感以及悲愤感,其实也反映了“他”想要祖国富强起来的强烈愿望。小说开头,“他”翻译“The solitary reaper”,“有人能说否,她唱的究竟是什么?或者她那万千的痴话,是唱的前代的衰歌,或者是前朝的战事,千兵万马......”看到这首诗歌,小说主人公由此联想到自己的祖国,悲叹祖国曾受到的侮辱,虽然是“过去的回思”,但“他”也想借此来“指诉”。除此之外,小说中多次提到“复仇”二字:对“他”的同学,“他”埋怨“他们都是我的仇敌,我总有一天来复仇”;对那两个女学生,“他”自骂“她们已经知道我是支那人了!我总要复她们的仇!”;接着又对侍女和她的两三个客人复仇,“狗才!俗物!你们都敢来欺侮我么?复仇复仇,我总要复你们的仇。”这些看似是偏激话语,但实际上,“他”为何要复仇?又如何复他们的仇?“他”认为自己的一切遭遇都由于他作为弱国子民的身份,如果要复仇,那就只有等中国强大起来了,有了话语权以及平等的地位,才能够对抗“他”所遭遇的欺侮!因此,“他”的每一次复仇,其实都暗含着“超我”这一爱国意识,以及希望祖国富强的强烈愿望!小说最后,主人公认为他的死是祖国所害,因着封建保守意识对“本我”的压抑,因着作为支那人的自卑,生活如同死灰,而如果要拯救所有同他一样饱受折磨的中华儿女。
《沉沦》小说主人公的悲剧,用精神分析理论进行剖析,就是其人格结构的极度失调。全文都在描写一个病了的抑郁症青年,且又有非常多的心理描述,通过这些大量的心理描述及其病态行为,我们能够感知到主人公内心的孤独、苦闷、抑郁以及自卑。从性压抑到性变态、人际关系的隔离、作为“支那人”的自卑,这些都是“他”内心的重重巨石,当其人格结构的争斗达到不可挽留的地步,这些巨石都成为了他走向自我毁灭的导火索。对小说主人公病态心理的解剖,我们深知其“沉沦”结局的不可逆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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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胡珍平(1997-),女,汉族,四川宜宾,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语言文学-文艺学。
作者单位:西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