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在线教育的乐观与悲观

如果评价指标不变，疫情期间在线教育产生的师生观念转变，可能也无济于事。线上线下到底如何融合？如何才能做到线上线下根据情况自由切换？后疫情时代的在线教育还有很多尚待厘清的问题。

王竹立 中山大学教育技术学者、创新教育专家、国家精品在线开放课程负责人

wzl63@163.com

最近，我一直在观察和思考新冠肺炎疫情对教育变革的影响。

我问一位前辈专家对此怎么看，他给了我乐观的估计：疫情对教育的影响会很深刻，线上线下融合式教学将成为后疫情时代的主流模式。这也是大多数专家的观点。来自官方的信息也显示，国家非常重视推进在线教育和线上线下混合（新名词是“融合”）教学，这是大势所趋。

我的看法没有那么乐观。尽管我也认为这是大势所趋，但现实中消极抵制与反弹的情况不少。对大专院校来说，可能形势较为乐观，但中小学就未必了。因为中小学有应试和升学的压力，而在线教育是不适合应试的。

为此，我专门电话访谈了一位小学语文教师兼班主任，问她疫情前后学校的教学有没有变化？她说没有，反而变本加厉。复课后，学校已经完全放弃线上教学了，并专门用两周时间对停课期间的线上教学内容进行复习、巩固，加班加点赶进度。因为学校对分数和排名还是很看重的。

不过，她承认自己在疫情前后的观念变化很大。疫情之前，她也很看重自己班的分数和排名，因为她想通过学生的成绩证明自己的教学能力。

疫情期间，她在在线教学过程中，尝试让学生开展任务驱动式的学习，鼓励他们通过创作诗歌、绘画来学习语文知识，效果出乎意料地好。不仅她自己发表了很多小论文，她的学生也提交了很多优秀作业和作品。这对学生和家长的鼓励都很大。她发现，原来除分数之外，还有其他途径可以证明自己的教學能力。

返校复课之后，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苛求学生，而是有意识地自我调整并引导家长的心态，以保护学生的自尊心与学习兴趣。虽然期末考试她们班的排名比原来后退了一位，由年级第二变为第三，她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她们班的学生作品获奖数是最多的。

至于其他老师的观念是否也有同样的改变，她表示没有看出来。我和她都认为，即使教师观念有改变，大多数也会因为学校的成绩导向而无能为力，只能重走旧路。

所以，如果学校的评价指标不变，疫情期间在线教育产生的师生观念转变，可能也无济于事。

她还反映了另一个值得重视的现象：以前，很多家长不允许孩子使用手机，疫情期间需要上网课，才不得不把手机给孩子用。小学生比较缺乏自制力，用手机玩游戏的很多，家长却管不了，很苦恼。

我进一步推论：由于疫情让更多的小学生接触了智能手机，感受到它的无穷魅力，现在家长想要制止难度更大了。一旦复课后学校不再开展在线教学，学生连用手机学习的机会也没有了，只能用手机玩游戏，家长的苦恼可能会比疫情之前更多。

使用智能手机这件事，堵不如疏，回避不是办法。这个问题应该成为学校教育的重要内容，学校的职责不只是教学生学习书本上的知识，还应该教学生如何跟智能手机和网络打交道，帮他们养成良好的上网意识与规则习惯。

现实情况还在徘徊纠结之中，专家学者们已经在提线上线下融合式学习和培养教师双线教学能力这样的新概念了。线上线下到底如何融合？融合与混合的本质区别在哪里？如何才能做到线上线下根据情况自由切换？线上线下混合式教学到底应该以线上为主，还是以线下为主？谁向谁看齐？这些问题都还有待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