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长江边长大的刘鸿,是当地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但他另外一个身份似乎名头更响——重庆江津区鸿鹄护鱼志愿队队长。因为痛恨长江非法电鱼者,6年前,刘鸿组建了这支民间护鱼志愿队,开启了一场“长江保卫战”:他们没有工资、自带装备,夜以继日守护长江鱼类,协助相关部门破获沿江非法捕鱼案件逾千起,将上百名非法捕鱼者送进了监狱。
“抓人”
位于重庆江津珞璜地维长江大桥以上115公里自然江段,氧气充足,水流湍急,是长江鲟、娃娃鱼等珍稀水生动物的家园。刘鸿的家就在自然保护区里的油溪镇。
7月2日傍晚,刘鸿的快艇沿着江岸逆水而行,队员苏春和陈亮警觉地注视着岸边。在一片茂密的草丛里,他们发现有10多条地笼网铺设在江底,只在岸边露出细密的网眼和线绳。
“一会儿肯定有人来收网!你下船在草丛里蹲守,看到有人收网,先拍照、录像,再抓人!”刘鸿对25岁的小伙陈亮说。
陈亮迅速跳下船,躲藏在岸边的草丛里。护鱼船又行进约5公里,苏春突然驾船快速冲向江岸,然后不等船停稳,飞身从船上跃到岸边。等记者乘坐的快艇靠近,他手里已经抓住了一个人。
原来,这家伙刚在江里下了地笼网,看到护鱼船过来扭身就跑,不料苏春眼疾手快,几步便将他抓住。
几分钟后,陈亮那边又将一名光着上身的非法捕鱼男子抓获。这名男子眼看无法逃脱,正配合着护鱼队员将江里的地笼网收起来。
1条、2条……10多条地笼网露出了江面,密不透风的渔网里,有鱼也有虾,一些鱼虾已经死亡,还有一条已经死亡的珍稀鱼类——岩鲤。
“6年来,我们协办了上千件案子,抓了一两千人。”刘鴻说。
救鱼
“抓”人,就是为了救鱼。这些年,护鱼队救了不少长江鱼。
今年4月,护鱼队员巡航时,在江津珞璜地维大桥上游500米处,发现江里放置了一条地笼网,网里困住了一条13斤重的娃娃鱼。
5月13日,刘鸿和队员程永彬在长江朱沱镇五脉水水域巡航时,发现有人在江里放了条刺网。他们随即收网,解救了一条50公分长、重约2斤的长江鲟——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
这条长江鲟能够死里逃生,实属万幸。另外一些长江鲟,即便有他们的相救,往往也难逃厄运。去年5月,队员们在江津区油溪镇下游油溪长江大桥附近,发现了一条刺网。队员们收网时,看到上面粘住了6条长江鲟,大的约80公分长,小的也有50公分长,其中3条已经死亡。
“保护区是长江珍稀鱼类的家园,这里有90多种珍稀鱼类,如果我们守护不好这个家园,整个三峡库区恐怕都会无鱼。”程永彬说。
链条
护鱼6年,刘鸿和他的队友们发现,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个黑色利益链,以及利益链上的一群人。
“你知道长江电鱼每天的利润是多少吗?”队员黄达明伸出手指头比划着说:“上万元!”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开着电鱼船作业两三个小时,就能捕获几百斤鱼,江鱼至少四五十元一斤,一趟收入就是上万元。
程永彬还给记者列出了时下长江鱼价目:鲤鱼40元一斤,花白鲢60元一斤,黄辣丁150元一斤,江团300元一斤,岩鲤400元一斤,长江鲟和娃娃鱼价格更是不菲。
“去年4月份,我们在长江石门镇苟洲坝附近,抓住了3名电鱼者,当场查获渔获270斤,另外还有500多斤鱼被藏在下游的一处土坑里。”程永彬说,那些都是正在产籽的江鱼,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看着让人掉眼泪。
对于护鱼队员们来说,最难处理的并不是抓人,而是冲破渔网连着的“关系网”。一会儿这个部门的领导来求情,一会儿另一个部门的领导让放人。
2016年的一天,护鱼队员刚抓住一名电鱼者,刘鸿就接到一位派出所副所长的电话:“这是我们的线人,你抓他干什么?”刘鸿当即反问道:你们的线人就可以在长江里电鱼吗?对方顿时哑口无言。后来,刘鸿向他的上级领导反映情况,很快这名副所长就被调走了。
(摘自《新华每日电讯》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