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瓜

姚国庆

暑假里的一天，玉瓜村的王小河跟爹去县里卖瓜。王小河读高中，这是他第一次跟爹去卖瓜，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很快到了县城，爹轻车熟路，把三轮车停在一个大型小区门口。爹敲着嘎嘣脆的西瓜，说这是正宗的玉瓜村西瓜。样品瓜那红红的瓜瓤吸引了路过的男女老少，不到一小时，半车西瓜就卖完了。这时，爹突然说：“小河，收拾东西，走，咱不卖了。”

王小河不解：还有半车瓜呢，怎么不卖了呢？

三轮车驶离了县城，开到一个路口，爹说：“小河，一会儿你来开车。”接着，爹下了车，指着前面说：“路边有栋五层楼的红砖楼房，那是‘宏喜大酒楼，一会儿你开车去那儿，把这半车西瓜卖给他们老板，价格呢，就按五毛一斤吧。”

王小河吃惊不已，说：“五毛？刚才咱可是按两块卖的……”爹打断他，说：“我说五毛就五毛！你快去吧。”

王小河问：“爹，你不去啊？”爹说：“我从那条小路走过去，你卖了瓜后，往前开三百米，我在路口等你。”

王小河见爹头也不回地走向小路，只好继续驾车往前。他边开车边想：难道是爹早就和那家大酒楼签订了什么合同，所以才这样便宜地把瓜卖给他们？可爹也没必要走小路躲着他们啊！王小河觉得这里头肯定有文章。

一会儿，王小河来到了宏喜大酒楼，酒楼门前的广场上堆着一大堆西瓜，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指挥着服务员、厨师等一帮人排着队，手递手地往酒楼里搬西瓜。看情形，这一堆西瓜像是刚卸下的。

穿西服的男人注意到了王小河，走过来问他有什么事。王小河问：“你是老板吗？”那男人点头。王小河说：“这半车西瓜，全卖给你了。”男人看了看三轮车上的西瓜，竖起拇指，说：“这是玉瓜村的西瓜吧？嘿，个顶个的好瓜！”

王小河笑着说：“你还真识货呢！”

男人话锋一转，说：“可惜，我们刚买了一车西瓜，所以不能要你的了。”

王小河问：“你买的西瓜多少钱一斤？”

男人说：“一块五。”

王小河说：“我这西瓜五毛一斤！听好了，是五毛一斤，全卖给你了。”

男人说：“哎呀，这么好的瓜，这么便宜，我是真想买呢！可是你来迟了一步，我这酒楼要不了这么多西瓜啊！”

王小河本来就不愿意用这么低的价格卖瓜，听男人一说，正中下怀，就说：“不买算了！”说完，他发动三轮车开走了。

王小河往前走了一截，果然见爹在路口等自己。看到半车瓜还在，爹就问怎么回事。王小河把经过一说，爹叹了口气，嘀咕一句：“唉，不知这情该怎么还给人家……”

王小河耳尖，听到这话就问：“爹，你说啥？还情，还啥情？”爹又叹口气，这才讲了起来。

原来，王小河还没放暑假的时候，爹和娘出来卖瓜，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暴雨，暴雨引发泥石流冲毁了山路，天黑了，爹娘被困在了这里。虽然附近有景区，宾馆不少，可是因为暴雨，游客全撤了下来，没有哪家宾馆有空房了。就在这时，宏喜大酒楼的老板帮助了爹娘，他去挤员工房，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爹娘住。第二天，爹娘走时，要给他钱，那老板硬是不要。爹就想：送他西瓜，他肯定也不会要，但低价把西瓜卖给他，说不准他就能接受了。所以今天爹才让王小河去卖瓜，自己则有意躲开，没想到来迟一步，人家刚好买了瓜。

王小河看着一脸沮丧的爹，说：“爹，没事，下次咱们挑个机会再来低价卖瓜。”爹“嗯”了一声，说：“只好如此了。”

三轮车开到景区入口时，游客很多，车只能龟速行驶。不少游客注意到车上的西瓜，上前问：“西瓜卖吗？多少钱一斤？”

王小河看游客们被烈日晒得口干舌燥，说：“爹，咱就在这里卖瓜吧，生意肯定好！”爹点点头。

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他们把三轮车停下来，游客们见到翠绿的大西瓜，蜂拥而至。王小河突然冒出一个主意，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乐滋滋地说：“爹，这回咱们的人情可以还上了。”

爹一愣，没明白怎么回事，王小河却大喊了起来：“西瓜，西瓜，免费的大西瓜，清凉又解渴咧……”

游客们一听，都好奇地问：“这么好的西瓜，免費？”

王小河说：“对，免费！只要你有宏喜大酒楼的订房记录，就可以免费领一个西瓜。”

这里有不少游客一下火车就来了，还没订房，他们纷纷问：“宏喜大酒楼？在哪里可以订房？”

王小河说：“网上就可以订，你们搜索一下。”

有游客搜了，说：“离得还挺近。”也有游客搜了，说：“价格不贵。”还有游客搜了，说：“评价还挺好。”

于是游客们纷纷开始下单，只要下单的，王小河也不含糊，当即就给一个大西瓜。不大会儿的工夫，半车西瓜竟一个不剩了。

回去的路上，爹高兴得不得了，说：“我娃读书人，还真是聪明呢！”

（发稿编辑：吕佳）

（题图、插图：陆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