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长坪(国际医学争议协会医学部主任)
翻译 邹张艾伦(国际医学争议协会)
苏联将高加索山以南称为外高加索,划分成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三个加盟共和国,也就是常常被人提起的外高加索三国。格鲁吉亚地处黑海,有丰富的石油资源,是古丝绸之路和现代欧亚的交通走廊,因为特殊的战略位置,格鲁吉亚成为美国、欧洲和俄罗斯重点关注的对象。现在,经历了30次战争的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一起真正成为“上帝的后花园”了……
很多中国人知道格鲁吉亚,是因为它是约瑟夫·斯大林的故乡。斯大林对苏联的贡献,用苏联人的话可以概括为:“他接手的是一个只有爬犁的苏联,留下的却是拥有原子弹的苏联。”俄国共和党代表发言人伊柳金曾表示:“斯大林是我们的救星,要不是他,我们可能被还关在德国布痕瓦尔德集中营里,我们要记住斯大林是国家的奠基人。”
笔者的外婆任琳琳1946年至1948年参与了苏联与中国的武器援助项目,谈到斯大林对中国的支持,他的部长给斯大林写报告的时候有这么一句话:“除了没有把你身上穿的上衣给中国人以外,什么东西都给了……”虽然这位部长的话有些夸张,但是斯大林确实给了中国很多东西和极大的支持。
2019年12月21日是斯大林诞辰140周年纪念日,俄共组织纪念活动,向克里姆林宫宫墙下的列宁墓以及斯大林陵墓敬献了花圈。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组织支持者为红场上的斯大林墓献花,俄共议员亚历山大·尤先科也称通过投影肖像的方式缅怀斯大林,他特别指出,斯大林诞辰140周年之际,俄境内多座城市都发起了类似纪念活动,很多俄国人都来纪念他。
格鲁吉亚是斯大林的故乡,他出生在歌里,父亲是皮鞋匠,母亲是农奴的女儿。斯大林在任期间从未任命亲属担任国家职务,他被公认不谋私利。二战期间,斯大林的儿子亚戈达被德军俘虏,德军要求用亚戈达交换德国将军包鲁斯,斯大林沉默了半晌,最后告诉德国人:“我不能用一名将军换一名士兵。”后来,德国人杀害了亚戈达。
中国人知道格鲁吉亚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早期的语文课本里,有篇课文叫《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它的作者是中国的文豪茅盾先生。文章讲的是斯大林年轻的时候和他的战友在沙皇统治下,在地下印刷所开展革命斗争的故事。与我合作的深圳罗湖医院的罗光楠教授,虽然记不住那篇课文的详细内容,但是对斯大林的故乡格鲁吉亚却记忆深刻。当我提到与格鲁吉亚医院有合作时,罗光楠教授十分兴奋,希望有一天能访问格鲁吉亚,看一看人尽皆知的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
10月初的格鲁吉亚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我到达格鲁吉亚紧张工作了数日以后,终于盼来了周末。在这个具有两千多年悠久酿酒历史和灿烂文化的国家,我迫不及待开始了格鲁吉亚的观光之旅,观赏并游览了厄尔布鲁士峰、东正教堂、黑海及艺术博物馆,并品尝了各式各样的葡萄酒,这里不但是很好的工作之地,而且是美好的旅游度假胜地。
陪同我们出行的翻译Nino带我们来到第比利斯的老区,这里遗留着古老的城堡和教堂,站在山顶上身着银白色战袍的美丽的格鲁吉亚圣母,一手举着银酒杯,一手拿着闪光发亮的剑日日夜夜守护着她的家园。如果你是朋友她会用装满美酒的银酒杯欢迎你的到来,如果你是敌人她会用闪闪发亮的剑战斗到底。当翻译解释给我听的时候,我记起《上甘岭》电影的歌词是这样唱的:朋友来了有好酒,如果是财狼来了迎接它的是猎枪……我告诉翻译,中国也唱与圣母的守护类似的歌。
第比利斯市区很小,一同去的妹妹提议去看斯大林的故乡:“歌里离这里有点远,我们先去看斯大林的第比利斯印刷所吧,所有来这里的中国人都是会去的。”
第比利斯郊外的一条街道上有许多住家,临街的马路上有一扇红色的大门非常耀眼,我心想,这大红的颜色肯定与共产主义有关。我们从旁边的门走进这座破旧院子,院内的一切就像茅盾先生描写的一样:破烂不堪的俄式木结构双层房子,还有那口知名的水井。院外门庭冷落路窄人稀,院内破破烂烂年久失修,再加上那口早已弃之不用的水井,这难道就是中国人上课读到的“第比利斯地下印刷所纪念馆”吗?
迎接我们并与我照相的老人叫吉乌利,他现在仍然是格鲁吉亚共产党副主席。由于翻译常常带中国人来,所以他们非常熟悉,翻译告诉我:“他非常喜欢中国人。”吉乌利已经80岁了,但是他还是兴致非常高地带我们从简陋生锈的铁梯来到地下十几米深的100多年前的“地下印刷所”里,在又黑又潮的地下室里只有一台锈迹斑斑且又破又烂的德国老式印刷机。吉乌利又从地下十几米爬到快要倒塌的二楼。在这里已经呆了20多年的吉乌利在讲解一百多年前“地下印刷所”的故事时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你绝对看不出老人讲解这些已经几百次了。他的热情让你以为这是第一次他来到这里。纪念馆二楼是展览室,也是老人的办公室。展室发黄的墙上挂满了列宁、斯大林、托洛斯基和苏联时期老一代苏共领导人的画像,还有毛泽东访问苏联时与斯大林的照片,以及传单、报纸,纪念章等。 老人指着墙上的报纸说,这是第一张《真理报》,是斯大林早年革命活动时在这个小院里的“地下印刷所” 印刷的,上边有列宁在书写的照片……
看到列宁的照片,我让翻译说给吉乌利老人听:“我的太姥爷就是为了列宁而战,为了列宁和苏联牺牲的。我要问问他是不是知道我的太姥爷……”吉乌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叫什么名字?”我马上回答:“任辅臣。”妹妹加上说:“我们的姥姥叫任琳琳……”我接着补充:“列宁接见过我的姥姥和太姥姥。”吉乌利老人说:“我知道那时候有中国团,有非常英勇的中国指挥官……”我马上让翻译到网上去搜太姥爷的名字,手机屏幕上立即出现了满满的标题,太姥爷英武地骑在马上的照片显示出来。“他……他是任辅臣……他就是我们的太姥爷……”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只有一间半快要倒塌的房子和破旧院子,会让我开始对自己从小好奇的太姥爷的搜寻。后来我才知道,“第比利斯地下印刷所”原是苏联政府的纪念馆,每天来此瞻仰的人们络绎不绝。现在,纪念馆保护很好的展品、实物都被放到第比利斯图书馆了。剩下的只是不需要拿走的发黄的照片,和搬不走的破旧院落,以及不堪称为展品的实物了。1994年,这个废弃的院落由格鲁吉亚共产党接手。从那时起,吉乌利老人无论刮风下雨每天到这里“上班”,他成了纪念馆的负责人、讲解员、维修工、清洁工。二十多年来,吉乌利老人义务在这个无人理会、被多数人遗忘的地方热情工作,对每一位访客讲述着列宁、斯大林,以及他们的遥远的故事……
最后,吉乌利老人和我合了影,并把我带到一本很大的簿子前,希望我签字留念,簿子已经签满了字,但他还是坚持让我写点什么,我一直强忍着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含泪在厚厚的大本子上写下 “中苏友谊永存——任辅臣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