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与书院:一对教授夫妇的理想与乡愁

2020-09-06 13:23
文萃报·周五版 2020年32期
关键词:瑶山米莉夫妇俩

湖南邵阳市隆回县小沙江镇江边村,高寒山区的瑶汉杂居村,神秘的花瑶世代生活在这里。年少的黄勇军走出大山,北上求学,漂洋过海,不惑之年又回到了这里。妻子米莉是他的同窗,两人多年来悉心研究儒家思想和乡村文化。目前,米莉是中南大学副教授,黄勇军是湖南师范大学副教授。去年年初,这对教授夫妇拆了祖宅,建起一座书院,取名“归与”。名字取自《论语·公冶长》,“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千百年前,渴望回到故乡教育年轻人,是孔子寄托乡愁的方式。“归与书院,也承载着我们的乡愁。”黄勇军说。

建一座书院,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19年前,还在读大三的陕北姑娘米莉,跟着男友黄勇军回到他的家乡湖南隆回县小沙江镇,见到她从未曾见过的风景。从此,小沙江成了黄勇军和米莉共同的眷恋。

2003年,两人第一次正式在这里做学术研究,撰写“中国乡村政治文化问卷调查报告”。三个月里,他们背着十几公斤的包走遍每一个花瑶聚居的村落,记录百余万字资料。在隆回县魏源故居,他们见到一间小小的私塾。“以后有机会,我们也建一所书塾吧?”彼时还是研究生的两人,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十余年后,种子在法国南部金黄的麦田里发芽——2014年,已在高校任教的夫妻俩赴欧洲访学,导师将他们带到一个庄园,白天和当地农民一起挖土豆、摘葡萄、做果酱、酿红酒,夜晚在星空下喝着啤酒聊天。“那样的生活让我们明白,乡村不是落后的天地,而是有生命力的空间。”回国后,黄勇军和米莉决定,要在故乡那个偏僻的村庄里“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他们相信,“只有在一个乡村振兴的时代,我们才有可能把这件事做成。”

夫妇俩苦口婆心地说服了家中老人,自掏腰包将破旧的祖宅拆掉重建。不久后,海拔1300多米的江边村“黄家院子”,建起一座书院。书院共有四层楼,白墙黛瓦,飞檐翘角,一楼的教室有些像旧式学堂,摆着方桌和木条凳;教室后面有一架黑色钢琴,却也并不显得违和;再往楼上走,几间宿舍里摆着木质的高低床,供支教志愿者和研学家庭居住,房顶开着天窗,躺在床上就能看星星;书院还专门设有阅览室和非遗体验室……

归与书院的课堂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在寒暑假、节假日和课余时间,面向大瑶山里的孩子们开设了全免费公益课堂;二是主要面向城市家庭开设的研学项目。

归与书院,并非成建制的学校,没有固定的班级;它既不需要通过考试录取,也没有复杂的毕业程序——只要步入书院的孩子,都会受到夫妇俩和志愿者们的欢迎。“我们希望,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们,放了学和放了假,还有地方可去,有人陪伴,有知识可学。”黄勇军说。

你看见了吗,瑶山孩子的渴望

2019年7月,归与书院正式开院。开院前一天,黄勇军的母亲在江边村三个自然组吆喝了一声。夫妇俩心里没底,能来多少个孩子?估摸着,有30个就很好了吧。

第二天清晨6点,睡梦中的米莉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她披上衣服来到书院大门口一看,一些孩子正聚在门前笑闹,等着开院。“你看见了吗,这是瑶山孩子的渴望。”看着成群结队奔向他们的孩子,黄勇军轻轻问身边的米莉。

那天,村里一共来了107个孩子。有村民跑来焦急地问:“孩子今天不在家,我先给他报个名,行不?”夫妇俩承诺,只要孩子来了,都教。

可是,教什么呢?归与书院的学生,年龄从幼儿园到高中皆有,最多时一天来了137个孩子。只要开班,平均下来也有五六十人。没有哪一册课本适用于这样的课堂。

于是,来自高校的支教青年志愿者们纷纷拿出手头的“绝活”。电影、动漫、音乐、诗词、插花……他们搭建了一个山里几乎未曾接触过的世界。

课堂五花八门,反馈却总是温暖和惊喜。米莉还记得,中南大学的一名志愿者在音乐课上弹起吉他,一个男孩鼓足勇气凑上前,轻轻拨弄琴弦,然后就笑开了,开心了大半天。

黄勇军说,有时,他们会专门用一堂课的时间,教山里的孩子防诈骗、坐地铁,甚至是如何在車流穿行的十字路口过马路。“我们的课堂,就是想打开瑶山孩子的眼界,知道城市是什么样,城里孩子在做什么,如何在城里生活。”黄勇军说,“我们就想让他们‘见过。”“见过”,是无法用学费来衡量的一份礼物。而黄勇军和米莉决定,所有面对瑶山孩子的课堂,分文不取。

(摘自《新华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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