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场何时变得如此刻薄了？

沈彬

有时，我低估了互联网传播环境之下的人性幽暗。

8月14日，一名旅客在常德火车站突发哮喘倒地，两名医学院的女学生对他实施心肺复苏20分钟，待救护车到达后，她们才离去，但是病人还是在当晚不幸离世了。本来一个正能量满满的新闻，却被个别网友带了节奏。

有网友评论称，“这两名医学生因没有行医资格证被男子家属告上法庭”，该评论获得6.1万点赞！之后，逝者家属紧急辟谣，还称主动感谢两女生。其实，这个谣言的母版应该是多年前的“李芊医生在火车上救人，因为‘无证行医被告上法庭”。

谁在黑夜中伸出中指？

夏日炎炎，又是在疫情期间，两名年轻的医学生，给这么个素昧平生的人施救，心肺复苏做了20分钟，相当费体力。但是，还是有人在舆论场里放出了毒箭：你没有行医资格证！你没有把人救活！这当中的法律责任、道德对错不值得一辩，可怕的是那6.1万点赞的网民心态的扭曲，这样的幽暗潮水正在吞没社会应该有的温暖和向上向善的力量。

前几天，和外地媒体的同行交流，有位县级融媒体中心的同行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当地一个小区的居民不当心把一包钱当成垃圾给倒了，物业公司在垃圾堆找回了存款。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社区新闻，却有网友出来挑刺儿带节奏：丢钱自己活该！不要折腾物业公司！小编少出来道德绑架物业公司！……这么一个正能量的小新闻，生生被网友骂得成了负面舆情。吓得这名同行以后再不敢报这种“好人好事”。

這些民粹戾气在扭曲社会的正常是非标准。

这让我觉得挺震撼的，想不到我们的舆论场里面已经刻薄到这个程度了！对于“好人好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赞美、歌颂、学习，而是去指责挑刺儿：指责受害者、被帮助人自己“活该”！指责助人者的“无能”和“过失”！世界都是黑暗的，只有我这个键盘侠是绝对正确的。民粹主义企图占领舆论场，正把社会的价值标准往下拉扯，让我们对爱、互助感到耻辱。

多年前的“扶老太门”以及“小月月事件”折射的是人心冷漠，当下民粹的“黑暗攻击术”更为可怕，之前这些“见死不救者”还是内心有愧的，不敢面对镜头，如今这些民粹戾气却在扭曲社会的正常是非标准。

像前面说的物业帮居民找回被扔掉的钱：人，谁没有犯过低级错误？错扔了钱该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吗？物业公司急业主所急帮助找回的钱，也是一份朴素的人间互助的暖意。况且，业主也是知恩图报的，送了锦旗送了水果。难不成这件事情变成：物业公司无动于衷，业主丢钱倒霉，这才算满足了某些人畸形的价值观吗？

我总以为，以咪蒙为代表的这些极端自媒体的最大社会危害，并不是在制造焦虑、制造撕裂，而是拉低舆论场的文明阈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之前顾及道德、法律、廉耻与体面，内心中最幽暗的那一层是不可示人的，如今这些“兽性”却在舆论场里大行其道，借此来感染社会，连救人的暖新闻也能找到开喷的角度，这才是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