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红
抗疫题材纪录片的影像呈现应当与灾难类新闻报道一样,坚持以抗灾救灾、治病救人为先、媒介自身利益为后的原则,这样才能体现纪录片创作者在揭示人类灾难中的人性关怀、理性和良知……
2020年农历新年之际我国不幸遭遇了一场传播力和破坏力极强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随着疫情在全世界的爆发与蔓延,世界人民见证了全球化時代“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重要价值以及我国在世界抗击新冠疫情战争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正如钟南山院士所指出的,本次疫情首先出现在中国,但是疫情不一定发源于中国。作为一个普通民众,知晓疫情的爆发与进展,并获得防疫的知识与技能,主要通过身边人群的口耳相传以及手机、报纸、电视、互联网等各类新闻媒体。特别是在疫情爆发之初,民众获取疫情信息的主要途径依靠各类大众媒体的新闻报道,但是随着疫情的逐渐展开和抗疫行动的深入拓展,短平快的新闻报道就不能完全满足民众的信息需求了,人们需要一种更深入、更全面、更科学、更客观、更具有指导意义的媒介内容来满足更高的信息需求,这就为抗疫题材的纪录片创作提供了用武之地。
抗疫纪录片应当传递社会正能量
幸运的是作为一个传媒大国,从国内疫情爆发至今,我国各级各类的新闻传媒机构和遍及全国各地的自媒体人与短视频制作者,推出了巨量的与疫情相关的纪录片。其中代表性的实践及作品有2020年3月26日上线的由新华社制作的反映武汉抗疫的全景式的大型纪录片《英雄之城》,该片对以武汉为中心的中国抗疫的人物与故事作了群英谱式的描绘,真实记录了中国人民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投身于全民抗疫的可歌可泣的伟大历史;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纪录频道微9视频联合新媒体视频制作者推出的《武汉:我的战“疫”日记》,以每集5分钟短视频的形式,及时捕捉与呈现广大医生、护士、基层干部和社区民众等平凡人物积极投身抗疫共克时艰的真实场景和历史瞬间;中国国际电视台记者葛云飞制作的英语新闻纪录片《武汉战疫纪》再现了中国疫情的“风暴眼”武汉从疫情爆发到举全国之力被顽强遏制的历史过程,用国际传播的形式向世界各国展示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人民以举国体制抗击疫情的信心与决心、能力与效率以及成果与付出。另外,许多省级卫视也相继推出了抗疫题材的电视栏目,如北京卫视的《生命缘》、上海电视台的《城市的温度》、深圳卫视的《我的白大褂:抗疫日记》等,为全国各地人民的多维度、多空间的抗疫行动报道发声和加油鼓劲。另外,各大视频网站也加入到抗疫题材的纪录片的制播中来,如腾讯视频的《正月里的坚持》、爱奇艺的《TA说》、优酷的《疫战》和《第一线》等。总的说来,这些横跨多媒体平台的海量的纪录视频“第一时间”报道了中国的抗疫事实,真实呈现了中国人民上下同心、众志成城的抗疫精神与撼人气魄。这些纪录片既帮助人们及时把握了疫情的真相,又消除了人们的恐慌心理,在关键时刻配合了国家抗疫工作的指挥与部署,为国家战胜这次重大疫情传递了温情与希望、凝聚了意志和力量。在人民的生命健康和社会的安全稳定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刻,我们的社会更需要英雄人物的示范力量,这些抗疫题材的纪录片再现了医生、护士、警察和社区干部等无数平凡的英雄人物及其先进事迹,为抗疫战斗营造了一种积极向上的、温暖人心的影像世界与舆情氛围,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传递了中国抗击新冠疫情的巨大能量与胜利期望。
抗疫纪录片应当把握风险性与稳妥性的平衡
立足于现实生活,再现真实和挖掘真实是纪录片的永恒魅力与社会责任所在,但受制于自然世界与人类社会的复杂性以及纪录片创作者的认知局限,纪录片对真实的把握需要随着新闻事件的逐渐展开与人们认知程度的逐步提高才能渐渐深入。由于由病毒所引发的传染性疾病和公共卫生危机事件具有突发性强、传播面广、危害性大、致病因素神秘复杂等特点,这就要求纪录片的表达既要以科学事实为基础,又不能引发社会的过度恐慌,这就为纪录片的创作角度与创作分寸的把握提出了较高的要求。也就是说,如果说抗疫题材的纪录片是疫情风险作出反应与评估的话,那么疫情纪录片本身作为一种特殊的媒介产品自身也面临着风险评估。如果纪录片的媒介内容对威胁或风险可以作出准确的报道与评估,那么就可以发挥监测与报道环境、警示人们远祸避害的正面作用,相反,如果纪录片的内容不能做到准确的报道与揭示或过分夸大了恐惧与危险,则纪录片本身就会成为风险制造机制的一部分,引发不必要的社会恐慌,从而造成社会与经济损失。这就要求纪录片创作者必须在内容生产的科学性和权威性、时效性和政治性、安全性和稳妥性之间作出恰当的平衡和精准的判断。对于超出人们日常生活经验范围之外的突发性安全事件,公众一般需要通过大众媒介来获取信息。如果纪录片对于突发威胁的解释得以广泛传播,就自然会影响到人们对于风险的感知与判断。这就为纪录片的记录之镜赋予了多重含义的社会责任。特别是在当前新冠疫情仍在世界各地蔓延、抗疫战斗尚未大获全胜、有关病毒的科学机理尚未完全掌握的时刻,抗疫题材的纪录片更不能拘泥于个别的、局部的、表象的真实,而置社会整体的安全观和大局观于不顾。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在抗疫战斗尚未结束的时刻,抗疫题材的纪录片对全民抗疫行动、医护人员救死扶伤、民众自发互助救护的描写以及对防疫抗疫知识、技能与规范的普及与传播,要比探讨病毒的源头来得更加迫切。后者的问题也十分重要,但它需要假以时日的科学研究,不是疫情期间的纪录片制作能够回答的问题。正如我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所说的,“新冠病毒的来源确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科学问题,应当交给科学家和病毒学家去研究”。
总之,抗疫题材纪录片的影像呈现应当与灾难类新闻报道一样,坚持以抗灾救灾、治病救人为先、媒介自身利益为后的原则,这样才能体现纪录片创作者在揭示人类灾难中的人性关怀、理性和良知。大疫当前,真正有责任担当的纪录片创作者应当冷静面对各种各样的“阴谋论”,把创作激情投入到弘扬正气、凝聚人心、动员抗疫的实践中,在抗疫防疫期间充分发挥纪录片的知悉、宣传与教育功能,排除无谓干扰,消除社会恐慌,抚慰患者伤痛,树立英雄典范,协同指挥部署,统一行动步调,集中一切力量与资源,做好抗疫宣传与报道工作,让手中的摄影机发挥与医生的手术刀一样的修复社会伤痛的作用。在执行这一目标与任务方面,国内媒体在贯彻抗疫的责任感与使命感的行动中总体上要比国外媒体做得更好。例如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初,美国的一些新闻媒体“隔岸观火”“冷眼旁观”,片面地指责中国抗疫不力,而当美国本土大面积爆发疫情的时候,一些美国的右翼媒体不仅不认真反思本国政府由于疏忽大意而错过了疫情防控的窗口期,反而“甩锅”中国、要求中国为美国的疫情“买单”,为中美人民联合抗疫制造舆论障碍。这都是部分西方国家的不良媒体既缺乏媒体道义精神又缺失社会责任担当的消极体现。
抗疫纪录片应当成为全民公共卫生安全意识的“吹哨人”
所谓抗疫题材的纪录片应当成为建构全民公共卫生安全“意识”的“吹哨人”并不是说要求每个纪录片制作者能够做到像李文亮医生那样成为大型传染性疾病或社会公共卫生危机事件的“第一”警报人,而是成为建构全民防疫警惕意识、普及社會防疫抗疫知识技能的传播者与教育者。一般纪录片制作者不具备医疗人员的专业知识,他们不可能成为社会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第一”发现人或警报人。但纪录片制作人可以通过学习社会防疫知识,利用影像的形式将先见的防疫意识和科学的防疫观念传播出去,在人民群众中建构起超前的防疫观念和先进的防疫素质,增强一个社会面对重大的自然或人为灾害的免疫力与抗击力。1986年联邦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在反思现代文明对人类社会发展造成的负面效果时提出了“风险社会理论”,认为人类文明发展至今,现代社会正“生活在文明的火山上”,战争、病毒、瘟疫、海啸、地震、龙卷风、泥石流等各种各样的不可预料的自然灾害或人为灾祸将不时地侵扰人类的社会生活,并将成为现代社会和历史发展的主宰力量之一。如果说人类文明的发展模式不能作出根本性的调整,各种天灾人祸的发生节点仍然掌控在“上帝之手”中,那么积极地面对灾难、直视风险、增强自我保护意识与措施则是每一个社会公民的权宜之计。这就为科普类纪录片、特别是关涉到每一个社会个体的身体健康与生命安危的公共安全题材的纪录片的生产与制作提供了施展舞台和迫切之需。科普类纪录片的价值意义正在于它的原创性、启示性、针对性和实用性。它可以结合社会发展的迫切问题与热点事件,利用音画视听的形式和直观易懂的镜头语言向观众传达科学知识与事件的奥秘,呈现科学技术与个人安全成长的密切关系,帮助人们以史为鉴,关怀与观察现实,提升人们对科学的认知素养与认知水平,树立敏锐的公共安全意识,培养处理突发事件的应急能力,并启发人们利用科学精神、科学思想、科学方法和科学观念来认识和处理现实生活中的安全问题,确立社会整体的科学发展观与安全观。
然而相对于欧美与日本等发达国家,当前我国原创性的公共安全题材的科普纪录片的创作仍不充分,国内影视制播机构对这种叫好不叫座的纪录片类型的投入仍然不够,市面上国产的针对社会公共安全问题与事件的、科学性、人文性和观赏性兼备的优质科普纪录片非常稀缺。即便有这样的优质纪录片也往往在特定空间(如消防、地铁、航班、课堂和科研院所等)中有限流通与播放,无法深入到全体社会民众中产生广泛的影响力。拿2003年给我国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巨大损失的SARS疫情来说,该事件已经过去了近18年,在这并不短暂的18个年头中除了凤凰卫视的《非典十年祭》等少数的优秀作品之外,我国纪录片行业生产的能够对那次疫情作出认真的总结、回顾与反思的优质纪录片少之又少。本次新冠疫情的爆发为我国公共安全类纪录片创作的薄弱现状不啻是再次敲响了警钟。“前车之覆,后车之鉴”,2020年中国人民在抗击新冠疫情中用血与泪铸成的历史教训在沉痛呼吁国内影视机构更多地生产事关国计民生福祉的、具有切实的指导意义与认知价值的、能够引起人们高度警惕意识的公共安全类题材的纪录片。
尽管当前部分西方国家的一些疫情题材的纪录影像存在着政治化和种族主义的不良倾向,但不可否认的是欧美发达国家的纪录片行业在疫情等公共安全题材的科普纪录片的制作方面具有较丰富的历史经验,仍然值得我们借鉴。例如,2010年英国BBC播出的《病毒为何致命?》(Why Do Viruses Kill?)对于侵扰人类世界的病毒的传播与繁殖提出了非常先进的观念,认为人类最终会通过对病毒的研究和基因片段拼凑等方法来成功对抗病毒,还是会沦为病毒繁衍和变异的载体仍然是一个人类尚未解决的科学难题。再如2012年美国Discovery频道推出的《绝对好奇:细胞战场》(Curiosity: Battlefield Cell),该片通过模拟人体细胞与病毒在微观世界中残酷搏杀的视觉特效,给观众营造了一种观摩史诗级的科技大片的视听感受。巧合的是就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的几乎同一时刻,美国网飞(Netflix)公司播出了纪录片《流行病:如何预防疫情爆发》(Pandemic: How to Prevent an Outbreak),该片拍摄于2018—2019年美国流感大爆发的季节,主要讲述“流感”疫情的爆发与防控,但片中也不乏对新型冠状病毒的预警和一些堪称神奇的“预言”。该片发布了令人不安的预警,警告人们预防感染一种新的呼吸道病毒的风险,这种病毒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席卷全球,它将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和传染性将流行病带进世界各地的人们的日常生活—不是通过枯燥的数据,而是通过分布在遥远的、看似毫不相干的地方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个体—从越南拥挤的动物市场到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医疗资源严重缺乏的乡间医院。这部纪录片还指出,下一个大面积爆发疫情的地方“可能会是中国”,蝙蝠是一种危险的动物,“很多恐怖的病毒都和蝙蝠有关,比如埃博拉、冠状病毒、非典或是中东呼吸综合征等,我们现在知道,蝙蝠可以成为流感的集散地”等。
代结语:抗疫纪录片登上大银幕
另外,近年来国产纪录片登上影院大银幕已然成为行业内的一个常见现象。纪录片成功登陆电影院线、参与与故事片的市场竞争,既能够提高纪录片的票房盈利和纪录片行业资本的良性循环,也能够扩大纪录片的认知度与影响力,展现作品的品质与荣耀,提升作品的传播效果。拿2016年中美合拍的《我们诞生在中国》、2017年的《二十二》和2018年的《厉害了,我的国》为例,这些国产纪录片都取得了较高的票房成绩和创作口碑。如果公共安全类题材的纪录片能够借助当前纪录片影院化的东风在大银幕上放映与传播,这无疑将大力推动我国全民公共安全意识的建构和社会整体抗疫防疫能力的提高,并迅速弥补我国原创性公共安全题材纪录片的生产制作的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