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工笔画的审美意识随着时代的变化和发展有了一定的突破和创新,一些传统的绘画程式和哲学思想或许已经无法满足当下的审美需求。在历史的发展进程中,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对艺术文化的提倡和扶持,工笔人物画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各种工笔画活动争相开展。20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工笔画受到了西方绘画和日本画的“回炉”的影响,使中国工笔画呈现出“百家争鸣”的局面。作为21世纪的工笔绘画者,我也深受外国文化的影响,从学画之初的水彩画训练到后来自主的对西方绘画色彩的研究和喜爱,在我的创作画面中都能得到体现。但是在吸取外来优秀文化的同时还是要以传统工笔画为根本,做到中学为本,西学为用。
色彩在画面中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色彩是最直观的表达方式之一,画家可以通过色彩代替文本来传达各种信息进行交流。因此,作品所要表达的情感也可以通过对色彩的组织与构建来传达。不同的色彩可以传达不同的情感信息,不同的色彩搭配和比例分配也会给观众不同的视觉体验。如白色给人纯洁、优雅之感,黄色给人温暖之感,红色给人热情、高贵之感,同类色或低饱和度色系组合会使画面感觉舒缓,高饱和度对比色系组合会使画面效果强烈,增强画面的气氛。因此,画面色彩语言的选择能否符合画面对象的表达,这由画家的技能修为所决定。从古至今,我国传统的“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对工笔画色彩的应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传统国画家们尤为注重色彩在画面中的象征意义而不是纯粹地表达对象的固有色,画家根据对象的身份形象、画面布局和画家的主观情感进行合理的搭配。
(一)创作的红色阶段
红色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很早被人们熟知,出现在生活的各个角落。在中国,红色被赋予了较多特殊的含义,如中国结、红领巾、红灯笼、春联、窗花等都是随处可见的大红色,印证了红色在我们中国人心中的重要地位。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人们观念的转变,红色在庄重、吉祥、团结等意义基础上又被赋予了热情、积极向上、坚强等意义。无论是在诗词歌赋、神话传说和小说,还是在影视作品中,都体现出了人们对红色的无限尊敬和崇拜。在古代的工笔画人物画中红色通常被小面积的应用,其原因之一是因为红色非常珍贵,其二是红色代表权贵的象征,一般应用在皇宫贵族或画面主体人物身上。如顾恺之《女史箴图》中女官的红色衣裙,阎立本的《步辇图》中宫女们身着的红色裙装和手拿的红色宫扇以及身着红袍在拱手致敬的使臣禄东赞,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中身着红色衣裙的侍女和红色的马鞍,周昉的《簪花仕女图》中穿着红色裙装的侍女们,以及顾闳中的《韓熙载夜宴图》中穿着红袍的韩熙载和局部的红色床帘等。红色在画面中起到了烘托主体、显示身份地位和协调画面的作用。但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红色只是作为局部出现在画面当中,而没有作为主色调出现。
在我的作品中,《青春祭系列》《面·对》《私密空间》《玫瑰雨系列》以及《似喜非喜含情目》等一系列作品,画面中都是以大红色为主色调来表现。我创作的《青春祭系列》作品打破传统工笔人物画对红色的应用,以饱和的大红色为主色调,并作为背景色出现在画面当中,红色所象征的热情、坚强正好和我所表现的少女形象在某种层面相互应和。如作品《青春祭NO.1》中,鲜艳的红色如团团烈火将少女包围,脚下的云彩也被烤得通红,透过火红的画面似乎能看见青春少女叛逆的情绪下隐藏着的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以及那份被红色所掩盖的孤独。翠绿色的裤子似乎是画面中的镇静剂,又似烈日下的一丝凉风,调和着画面。
(二)从红色到黑色的转变
墨色是黑色的一种,中国人对墨色有着特殊的情感,墨在中国画中作为一种不可或缺的媒介而存在,是中国画中独有的元素,墨已经成为具有象征性的中国文化符号。同济大学的蒋玄佁教授说:“中国画最大的特征,是以墨为主。墨是黑色,墨即玄,古代以玄色为正色。”唐代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中有“运墨而五色具”的记载,“五色”常常指:焦、浓、重、淡、清;或指浓、淡、干、湿、黑;也有加白,合称“六彩”。古人认为只需要墨便表现出世间万物本质。墨虽然只有黑色,但它却还能展现“淡而能深沉、艳而能清雅、浓而能古厚”之美。墨本无色,却又是一切颜色,这和“计白当黑”理论有着密切的联系。如宋代的《母子鸡图》,整幅画面用浓墨填充背景,留出几只鸡的形态,画面中的黑白效果如同照片的底片,给人以强烈的视觉感受。大面积的黑色凸显了鸡身上的光感,使画面中的鸡如同站在强烈的聚光灯下正在上演一场舞台剧,大面积深黑色的背景又将鸡放置在了一个抽象的环境当中,显得如此的虚幻和神秘。17世纪的西方绘画大师们,如卡拉瓦乔、伦勃朗等,也喜欢将画面背景用深黑色处理,突出主体人物形象上的光感,这和《母子鸡图》中对黑色的应用不谋而合。
我的创作继《青春祭系列》作品之后,逐渐地将强烈夸张的红色藏到黑色之后,画面中多出现透有红色的黑色块背景,如《清风徐来》《起风了》《烟云》《梦蝶》等作品。黑色在这批作品中作为背景将画面中的人物和云凸显出来,画面中强烈的黑白对比使画面效果更加明亮,画面中的红色花瓣成为中间色穿插在画面当中充当“和事佬”调节着画面的黑白关系,同时也作为画面中最鲜艳的色彩活跃着画面的气氛。画面中最亮的黑色使画中的少女多了一份沉着和神秘,黑色中透出的红色犹如浇不灭的火焰泛着点点红光。
材料作为绘画的媒介,是绘画色彩表达的物质基础和重要组成部分,是工笔画色彩存在方式中不可或缺的原料,材料对色彩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材料的使用直接决定设色的方法和设色的好坏。因此,每一位畫者都应该对所用材料的特性和使用方法特别熟悉,这样才能够将材料灵活应用到画面当中而展现出较好的色彩效果。随着西方绘画色彩的冲击和日本画的“回炉”现象,在当下工笔人物画中对材料的应用拥有很强的包容性和开放性,如水粉、水彩、丙烯,或各种颗粒材料的掺杂使用,再配合着如打磨揉纸、喷洒、拓印、脱落等新技法的使用,使当代工笔人物画有了更大的扩展空间,色彩亦然。
我在创作中选用了矿物色与水色相结合的方法,粗颗粒的矿物色的应用会增加我画面中的写意性,在画面中常常出现意料之外的惊喜。其次由于矿物色质地的粗糙,在绘画过程中很难像水色一样进行不留笔痕的渲染,在涂抹的过程中常常会留下用笔的痕迹,我很着迷于这种绘画过程的流露,就如材料本身在向观者倾诉着它们的故事。在厚重的矿物色底上,我通常夹杂着水性颜料渲染人物皮肤和云朵,通过水色来表现女孩年轻光滑的肤质和云朵轻盈的质感,同时也希望在画面中形成强烈的质感反差来调动画面的气氛。
材料犹如艺术的生命,作为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画家对审美对象情感化和审美意识对象化的结果。随着时代的发展,每一时期的艺术作品都呈现出具有时代性色彩艺术风格,而当下对新的材料的审视与选择也无不成为大家所关注的焦点。我的创作也在当下体现出我对现代色彩及材料应用的思考。这种思考,对我而言有着未来的意义,故任重而道远。
湖北枝江人。2015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国画系,获学士学位;2018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国画系,获硕士学位。现任教于景德镇学院陶瓷美术与艺术设计学院。银川市工笔画学会名誉会员。
2017年作品入选2017“万年浦江”全国中国画人物作品展,获入会资格作品。
2018年作品入选“江海门户通天下”全国中国画作品展。
2018年作品入选青春心印——2018第五届关山月美术馆青年工笔画展。
2020年作品入选国家艺术基金“国家重大历史题材中国画创作人才培养”作品展。
多幅作品被美术馆、艺术机构、湖北美术学院及私人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