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云
水果店里的西瓜,如同夏日里的温度计:初夏伊始,西瓜登台,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随着气温节节升高,西瓜占据的面积不断扩大,待到酷暑来临,西瓜不仅占据店里的半壁江山,更被堆成了葱郁的小山。
记忆中的儿时,最惬意的夏日,大抵都与西瓜有关。一家人围坐在庭院的夜晚,任凭风扇呼呼啦啦吹着,闷热总少不掉半分。大人们只想半闭着眼睛养神,小孩子们却又总是咿咿呀呀吵个不停。越吵越热,越歇越燥,然后,大人就会喊一声:“抱个西瓜来吃吧。”孩子们就瞬间安静下来,用期待的眼神和吞咽的口水等待那颗圆滚滚的尤物。
顶级的西瓜享受,莫过于抱着偌大的半个西瓜,用勺子舀出一个个圆球,香甜可口,汁水可以毫不浪费地充盈于口腔。更重要的是,那种满足感油然而生,仿佛怀里抱着西瓜,热浪就永远追不上。
“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這是南宋文天祥在《西瓜吟》中对西瓜的称颂,想来吃西瓜求的便是冰雪声。可文天祥一定想不到,千年以后,我们手里的西瓜冰激凌、西瓜刨冰,就这样肆意成就了西瓜味的冰雪。夏日里,再没有什么比吃冰吃雪消暑更加直接了,而西瓜更让冰雪平添了几分柔媚,甘美清爽。
西瓜的心不仅徜徉着夏日的凉意,更是涌动着唯美的浪漫情怀。西瓜西米露,最俘少女心。原本素雅的牛奶西米露,几个西瓜球跃然于上,瞬间就变得生动,宛如寡淡生活中的小确幸,鲜活意趣盎然。
眼见西瓜红在夏日里兴风作浪,碧绿的瓜皮却也不甘落寞。去掉表层的硬皮,西瓜皮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转身就可以惊艳四座。比如,凉拌西瓜皮,细细切丝淋上酱汁,清爽别致,只是看着就有如清风拂面,夹一筷子放入口中,清脆爽利,瓜味十足。
如果仓促地就尝下初夏的第一口瓜,会不会觉得夏日开启得索然无味?直到看到朋友圈里晒出的各式花样西瓜,惊觉我还是太狭隘了,原来每一个西瓜都值得认真对待。曾有朋友对我说,西瓜承包了她夏日里最简单的幸福,不只吃瓜,更有买瓜。比如说,颇具仪式感的敲瓜。
实话说,真正会敲瓜的人不足十之一二,但买瓜的人百分百都会习惯性敲几下,仿佛那就是全国整齐划一的买瓜仪式感。但非专业人士,敲瓜真的让人云里雾里,大部分人敲那几下不过是投石问路。“老板,这瓜甜不甜?”“甜,包沙包甜,不甜不沙不要钱。”但凡问卖西瓜的甜不甜,如果老板只回答甜,心里便会觉得空落落,只有那句不甜不沙不要钱才是真正的定心丸,让人欢天喜地把西瓜抱回家。
许是家庭单位小了,许是家里的院子没那么大了,我一直都还挺怀念小时候,大人带着孩子买下一两袋西瓜的豪气,更像是对着炽烈的日头无声炫耀。回不去的从前,往昔不可追忆,唯有酷热不减当年,不管怎样,今年夏天,冰箱里半个西瓜是不能断的。
市场上走一圈,今年的西瓜,又是一场争奇斗艳,瓜皮有深浅,瓜纹有曲直,大的小的,有子的无子的,从南到北各地的西瓜让人挑得眼花缭乱。卖瓜的各位老板们也好像突然都成了地理专家,只要摊位上的西瓜,从产地到土壤,追根溯源,保证让人买得心服口服。到底买哪种瓜,还真让人徘徊呢!
管它呢,只要是爽甜的西瓜,就有清凉的夏日,先抱一个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