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ps
在家写作和处理数据的时候,可以跟配偶和宝宝说话,偶然起身做点别的事情:炖排骨、烤蛋糕、把宝宝的恐龙和积木排成处心积虑的阵势让他惊喜。然而开会的时候则是例外:我虽然跟宝宝和配偶坐在同一间屋子,却从家庭生活中完全抽离,进入了一个透明的世界,换了一套腔调说话,不时蹦出些屏幕上的人才理解的字眼。我会提前告知配偶开网络会议的日程表,但他并不需要时时查看。他只要看见我换衣服,就知道我要开会了。
在家工作的着装要求跟上班显然不一样。
我做的是完全没有着装要求的工作,但是也知道有很多工作要求雇员必须穿得很板正,上级同事和客户才会认可他们的工作能力和状态。
好像是马克·吐温编过一个故事,讥刺有财产的公民才能投票的规定:“我有一头驴,价值100美元,所以我可以投票。我的驴死了,我的财产没有了,就不能投票。有投票权的是我还是驴?”办公室工作的著装要求常常让我想到这个笑话,为什么工作一定要穿着西装才能做呢?是西装在做还是人在做?职业着装要求如此普遍,现在看随便什么人的资料,无论男女,都是深色背景七分脸的西装照。地产经纪、律师、会计、医生、销售、产品经理,全都是这副打扮,好像一个个都刚从穿衣流水线上滚下来,被装配上衬衫、领带、丝巾、外套、手帕,在外衣上喷刷条纹,然后随机分配去从事某项职业。
我小的时候有个动画片叫《花仙子》,美少女拿出小小魔镜换一身行头,就具备了相应的超能力。如果是现在,她只需要一套条纹西装,就可以在全世界的大都市打遍天下。
不要求着装的职业其实也有隐含的要求,就是起码是要能穿出门的衣服。这个要求平时显不出来,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家工作,就成了一个不能忽略的注意事项。人们在家穿的衣服一般不能出门,最多在自家阳台或后院站站。同事们关系再好,睡衣相见也尴尬。平时在工作场所,大家穿着旧T恤或有洞的牛仔裤谈实验很正常;如果穿的是黑色珊瑚绒连帽睡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睡袍的帽子上还有一对猫耳朵。即使是很熟的人,衣着滑稽的话,话语的效力也会打折扣。所以远程开会必须穿上能出门见人的衣服,不过可以只换上半身,相信这样做的人为数不少。配偶今天看见我换上了墨绿色的丝绒衬衫,却还穿着格子睡裤,打趣道:“这是什么时髦的搭配?”他那种理工男,家里家外都只穿皱巴巴的T恤短裤,一直没有把握到我宏大衣柜的精妙细微,不能理解我穿成讲演者和倾听者时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