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
第一次免疫是从部队的基层医院调到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当创作员。当时我在基层医院虽然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也是个小小的笔杆子,再加上在军装里面穿个花衬衣,还算有点薄名。结果到了文工团,满眼都是俊男靓女,自己秒变土豆。
然而,混在俊男靓女里,是容易审美疲劳的。大家要一起干活一起工作,也就一起成为普通人。比如装台,就是在正式演出前把一切布景、道具、音响线路等事宜全部安置妥当。这可是个力气活,无论你是大美女还是小帅哥,无论你是主角还是配角,都要去装台。
去装台的景象就跟村里出工一模一样,每个人都是一身短打,灰头土脸,脖子上挂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擦汗毛巾。也就是说,没有了化妆、灯光和各种摆拍、修图,基本没有明星光彩可言。就像巩俐演农妇,谁也没有把她认出来。
我从此对俊男美女免疫,觉得他们分手、离婚都好正常,和大众没区别。
第二次免疫是去读北京大学作家班。当时我已经发表许多作品,得过新人新作奖,感觉自己还算有才华。
由于住在本科生的宿舍楼,晚上有灯火管制,我们就去教务部门交涉。其中一个同学来校前已经是当地作协的主席,她说了一句“我们都是非常有成就的人”。我记得那个管事的开始一直不说话,但态度平和,一听这个就不干了,从毛泽东、鲁迅一个一个往下数,历数这些人跟北京大学的渊源。全是如雷贯耳的名字,顿时我们张口结舌。
后来我们换到研究生宿舍楼,问题才得以解决。然后我发现这里人才济济,就这一楼一楼的硕士生、博士生令我又一次秒变土豆。在校老师的风范令人深深折服,也成为我终身学习的榜样。
有了二次免疫,我永遠记住天外有天,不再自以为是。人在精神上建立了免疫系统,就不容易被大众意识裹挟着随波逐流,无论外界多么喧嚣,也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脚踏实地地做事做人。
(巴旦木 摘自《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