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甘

2020-08-19 12:47房永明
红豆 2020年8期
关键词:部长书记领导

房永明,广西全州县人。广西作协理事,区直机关文联文学联谊会副秘书长。作品散见于《广西文学》《红豆》《小说月刊》等刊物,出版有《湘山寺与寿佛爷》、《楚粵梵音》(合作)等书。

部里人都叫他老甘,其实他姓经,叫经太权。老甘可不简单,他是从一个乡里的炊事员做到了现在的统战部副部长。

老甘在部队炊事班干过几年,后复员回到家乡。老甘的大伯给升乡乡政府食堂做饭,因年纪大了,就推荐老甘到升乡乡政府食堂接替他的差事。他每天早早地到菜市场把菜买好,还顺便把乡党委书记家里的菜也买好。其实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一次计划生育工作,因人员不够就叫上了他。他们凌晨两点到了那户人家,计生对象提了一桶尿躲到了楼上,说谁上去就拿尿浇谁。当地人忌讳,尿浇到头上一辈子倒霉,大家都不敢上。他见堂屋有一蓑衣,拿起顶在头上就冲了上去。那人一急,一桶尿就倒在他头上。尿在蓑衣上还没渗透,他就把人按住,大家在尿臊味中抓住了计生对象。书记见小伙子有干劲,说乡镇就需要这样的人,破例给他解决了编制,两年后就放到一个村里当支部书记。

当村支书时,正好县委组织部康部长在这个村蹲点。老甘更是眼眨眉毛动,拿出了在部队帮连长洗短裤的劲,让康部长满意。康部长头发少,走在村里老有人让小孩叫他康爷爷,其实当年也才三十出头。康部长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在吃的方面要求不高,就喜欢吃山货,他就去挖竹笋、采蕨菜。康部长喜欢喝点酒,他就去买来好酒,但却把酒装到酒壶里,说是自家酿的头锅酒。康部长觉得这头锅酒不错,就要他经常准备点。可他一个小小村干部,哪有那么多钱买酒?他就回到家里,把家里种的杉树砍了一半卖了换酒。那杉树如果再等两年,就会卖个好价钱,父亲出来阻拦,可他不管,说家里就我一个崽,你还留给谁?以后我加倍还你。气得父亲大病一场。

老甘卖树的钱也不是全用来给康部长买酒喝,他还有用场。他从外面引进了圣女果种植,发动村民种了起来。开始大家见了种苗,说不就是西红柿吗?怎么改名字了?觉得他在糊弄大家。后来见那东西长得粗壮高大,就又相信是新产品。等到挂果后,一簇簇的甚是喜人,可是长不大,就大拇指大,又质疑他。他笑笑,说产多少我收多少,价格是西红柿的两倍,总可以了吧!你们不知道,城里人爱吃这个,当水果吃,维生素高啊!亩产差不多万斤,最后群众都得了好处。他没就此打住,收购时叫来记者采访。报纸以《康部长抓党建促经济——岩泉村发展圣女果纪实》,将功劳全记在康部长头上。

康部长蹲点结束,他也跟着去了县委组织部,专门给康部长开车。老甘开车可不是单纯的开车,他成了康部长的秘书。康部长家里的事他做了一大半,而且每次下乡,康部长在调研、开会时,他就想办法搞来土货、时令瓜果,让康部长夫人甚是喜欢。他还时常在部长家露两手做菜本领,让康部长一家人补补身子。

康部长夫人要给他介绍个护士做女朋友,他却拒绝了。自己去找了个卖衣服的农村姑娘,并且很快结了婚。康部长想帮他老婆安排个工作,这样的好事别人求也难求到,他又拒绝了。他有他的想法,老婆是农村户口,按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可以生二孩,他没忘记自己是独崽。

跟了康部長两年,他便提出要下乡镇锻炼锻炼,于是就到了家乡担任乡党委副书记。两年后,当康部长当上县委副书记时,他也直接从乡党委副书记变成了书记。

当初,康部长是准备安排他去一个边远的乡镇的,可他却说想回自己的家乡。康部长说,你是从那个乡出来的,回去怕不好开展工作。

按理说也是,离开才两年,你一个小小干部,又去当原来领导的领导,是有些不方便。可他却不这么想,他想当官不回乡,那还不成了锦衣夜行了?而且他的家乡自古就有“富贵落升乡”的美称,这几年县里提拔的副处级干部也大都出在那里。或许这才是他真正想回去任职的原因。

康部长的担心是多余的,老甘回到乡里,不仅没有和老领导老同事关系紧张,反而比以前更好。虽然他是副书记,后来又是书记,可他一点官架子都没有,碰到老领导他总是老领导长老领导短的,碰到在一桌吃饭或上面来了领导,还把上位让给老领导坐。对待下属,他总是哥哥、弟弟地叫得亲热。

老甘如果只是关系处理得好那还不是本事,关键他抓工作也是有一套。下乡时康部长跟他说了心里话,现在选拔干部关键是你得干出成绩给领导看。他当副书记时,党建工作做得好,当年市党报头版头条报道《越城岭下“双学”热》,就是报道升乡领导干部学党章学文选的先进事迹,市里农村基层党建工作现场会在这里召开,为康部长大长了脸。这为他提拔为乡党委书记时康副书记为他争取的重要理由。

他主持升乡全面工作后,他的才能更是发挥得全面。当年他跟康部长开车时,就和县里的部委办局的头头脑脑混得很熟,得到他们的支持那是没得说的。而今做了升乡的主要领导,他把目标设定为跑省里厅局争取项目争取钱。

他的土货攻关又一次发挥巨大作用。别人送土货,可能有些人看不起,可他送的土货却送到领导的心坎里了。就拿送大蒜来说,他叫人从乡下收来的都是独头蒜,又是红皮的土鸡蛋那么大的,不像别人用包装箱装得漂漂亮亮,他就用网袋装,送去领导家时,他自己扛上去。放下后,虽然满头大汗,还要细说一下独头蒜的来历和功用,说独头蒜由蒜瓣较弱的大蒜长成,而且还得在气温较低、土壤贫瘠的条件下,不抽蒜薹才有,百斤大蒜里难得一斤,是真正的难产儿。吃了独头蒜能抗炎杀菌、降压、降糖、抗衰老,还能防癌抗癌。这样一说,领导也就笑纳了。而碰上女领导,他就从大瑶山采来覆盆子,那鲜红欲滴的覆盆子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而经他一说,更有价值。他说覆盆子味甘、酸甜、性温,有养肝明目、美容养颜的作用,吃了可以年轻十岁,还可以再生一个小满崽。说得女领导用小手捶他肩说你来生。事情自然就办成了。

老甘做事让领导佩服的是抓工作很下力。首先是抓企业,一当上书记,他就上了一个亿元项目升乡水泥厂,而且还是引进一家知名企业,就是因为升乡石头多,他就把企业引了进来。而当贷款还有缺口时,他又想到了让干部职工入股,说大家以后都是水泥厂的股东了,年年分红。而且他把家里刚长大的杉树卖了带头入股,一百元一股,他一下入了一千股。据他司机说经书记在他父亲坟前跪了很久,烧了不少纸钱,才叫人去砍树的,那树可是他父亲花了十年时间,一个人在山上种的,他答应加倍给的钱还没给,父亲就去世了。

可没想到,他花了十万元入了股,最后还给自己闹出个笑话。那天在乡里举行隆重入股大会,请来了县领导和电视台的记者。主持人在会上大声宣布入股名单,第一个念到的就是“经太权书记千股”。台下一片笑声,之后好多人在背后叫他经千古。

政府号召大搞农业综合开发,让老百姓钱包鼓起来。他就带队去了好几个省考察,决定大种布朗李。种之前,公路沿线到处是宣传标语:“今年种下布朗李,明年就要笑死你”“种一亩布朗李,抵五亩水稻”。通俗易记,说服力强。

他大笔一挥,划定公路沿线五百米全部将水田改种布朗李,所有乡干部全部下去做发动工作。而他自己也选了最难的点,白天群众要下地干活,他就晚上去开群众会;傍晚他自己带酒肉去村里,把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喝得脸上带彩。在晚上的动员会上,大家都同意种布朗李了。但他的舅舅却站出来反对种布朗李,说你这个鬼仔仔的,在水田里种树,还吃不吃饭了?再说水田里种树不给水淹死才怪。老甘什么也不说,叫人装了五千斤谷子到舅舅家里,把他家堂屋堆得过不了路,说你那田我帮你种了,每年给你送粮食。气得舅舅不说话了。

万亩连片布朗李种下后,正好市里召开经济工作现场会,于是就把现场会的点定到了升乡。这可不是简单的荣誉。发言稿他亲自改了好几遍,有几段自己认为改得很不错:像什么全乡上下团结一致、振奋精神、打破常规,用新思路谋求新发展,用新作风取得新成效,用新举措实现新跨越,用新跨越铸成新和谐,等等。自己关起门来念讲话稿都有些激动。可是第二天的现场会,到会上作典型发言的却不是他,换成了乡长。那天晚上,他高兴就和同事们喝了几杯,喝了睡了也就没事了。可能是太兴奋,他开着车去乡中学撞到了路边的树上,受了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后,伤好了便到统战部当了副部长。

老甘去当副部长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满意的。每天夹个小包上下班,逢人就说我们这种老百姓,没有后台,能当个书记,也算是祖坟冒烟了。现在当这个副部长,一个字就是爽。工作没压力,待遇又不少我的,满足了,满足了,换个副县长给我当我也不愿意。听者也就附和,还是经部长境界高,当了乡镇党委书记,还来这种部门当副职,换个人早不干了,当年你也是劳苦功高啊!组织上委屈你了。

不到半年,县里又宣布他当了城北开发区的副总指挥。谁都不知道,头几天他去到县长家中,说到自己正是干事的年纪,想甩开膀子大干一番。但每当有人问他,怎么到开发区了,那里做的尽是得罪人的事。他就唉声叹气地说,自己就是个苦八字。当年在乡镇当书记,行的是“鸡婆运”,头被压着,屁股被屌着。现在行的是“鸭婆运”,头被压着,不但屁股被屌着,头还被压到水里了。

开发区的重要工作就是征地。做群众工作老甘有的是办法。老甘很有耐心,到征地户家中一坐就是半天,他们吃饭他也跟着吃,他也不带酒菜去,烟也要抽他们的,不管牌子好坏,五块钱一包的也抽。说你们投胎投得好,生在这个地方,地这么值钱。我也是农民,我们家地要是被征用,睡觉做梦都要笑醒。

一句我也是农民,就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好多。再说这么大个干部整天来陪着你,也就不好意思,想想也就把协议签了。最后不忘说上一句,不要欺负老实人,那些钉子户,要是给他们多加钱,你得再补给我。

协议签了他倒又大方起来,请他们下馆子,大喝一顿,喝得跟村民勾肩搭背称兄弟。这些人回来反而帮他做起工作来,又有一批人签了协议。

但也还是有令人头疼的钉子户的。他这时倒不急了,好多天都不去打照面。那几个人倒是不时地问,征地的怎么不来了?这时他叫人去了,请他们几个吃饭,说成不成没关系,吃了饭再说。喝了几杯,大家满面红光。他让人陪他们去洗脚,自己先走了。不到两个小时,电话来了,是派出所打来的。叫他去领人。原来他们不是单纯的洗脚,被派出所扫了黄。

他心急火撩地赶去。一去先把他的部下骂了一通,说你们办的好事,他们家属要是知道,还怎么做人?最后又向派出所所长求情,说他来担保,放他们回去准备钱,不要通知家属来领人了。

从派出所出來,那几个人见了老甘,像是见了救星。说经部长,你说什么我们都听你的。只有老甘的部下在一旁偷笑,好个老甘,又做师公又做鬼。征地工作圆满完成,老甘得了县里一笔不少的奖金。

老甘因为工作突出,成了县土地局局长。上任时他在会上表态,说土地局人员多、摊子大、责任重,我要竭尽全力,不断为自己加压、加力,不辜负组织和人民的厚望。从今天起我给自己准备了三盆水:第一盆水洗头,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有大局观念,合理利用土地,确保耕地面积;第二盆水洗脚,多跑腿、多进行调查研究,掌握第一手资料;第三盆水洗手,做到手莫伸、伸手必被捉,保持清正廉洁、扎扎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会议一结束,土地局上下传遍,这届局长有水平。

老甘又开始展示自己的魄力。基本农田保护的力度加大,要求各乡镇严格划定基本农田保护区,并提出了五不准:不准占用基本农田进行植树造林、发展林果业;不准以农业结构调整为名,在基本农田内挖塘养鱼;不准违法占用基本农田进行绿色通道和城市绿化隔离带建设;不准以退耕还林为名违反土地利用总体规划;不准非农建设项目占用基本农田。

大家便笑他,当年你当书记时就是在农田发展林果业,现在自己打自己嘴巴。他也笑笑,当年还没要求,此一时彼一时,到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

老甘为保护基本农田还是动了真格的。那次长万乡有个违法占用耕地建房的,乡镇土管所怕得罪人,请县里去,他就组织人员去拆除。房屋已建到一半,房主扛着锄头要拼命,让人拉开了。可就在铲车铲下第一铲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女人,那是房主的老婆,她一下就躺倒在地,并直接滚到他的脚下。他只要一伸手,女人或许就说他非礼,身上所有的伤就是他打的。老甘最后还是把这事摆平了。那一年,老甘评上了全国耕地保护先进个人。

土地局工作的危险性不是这些,而是城市建设用地和工业用地审批和出售,最容易湿鞋的就是这里。老甘用锤子解决,所有的项目全部招、拍、挂。但仍有人告到纪委,纪委的人来查,他没问题,倒是查出前任局长和一个股长的问题。

老甘在此期间考虑了老婆的工作,但他没有安排到自己管辖的单位上班,老婆去了建设局下面的路灯管理所,他却安排了建设局局长的小舅子来土地局帮他开车。

现在他又有了坚强的后盾,当年的康部长又调回来做县委书记了。康书记离开不到五年,回来时头发却掉光了,看来主政一方确实不容易。见到他仍是笑眯眯地叫小经。老甘说康书记,明年我就四十啦,现在他们都叫我老甘啦!康书记又一脸严肃地说,你以后不要再说那些段子了,领导干部对自己要有严格要求。看来康书记也知道他老甘的来历。一定改,一定改。他马上向书记表态。

就在那天,康书记向他透露,准备提他当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多年的梦想又出现在眼前,他激动了一阵子。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回到家里也没有和老婆说。

老甘的风光是人人见到的,可老甘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受伤,他都躲起来,自己给自己添伤口。

他家穷,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十岁时母亲就过世了。父亲带着他们姐弟俩,他记得,家里吃得最多的是海椒,观阳人称辣椒叫作海椒,有时没了油,把海椒放到灶膛里的灰中一烧,放到碗里捣烂,就用来下饭了。父亲没多少话,只知道干活,父亲像一只母鸡,带着两只小鸡,在土里刨食吃。他们村叫钩挂山,出名就出在“穷”上,有女不嫁钩挂山,钩挂山上没水田,一脚三个坡,苞谷好过年,杉树换米煮,竹子包油盐。确实没有什么来钱的地方,父亲只能上山开荒种树,种树见效慢,父亲不怕慢,说这些树,他读大学卖一半,姐姐出嫁卖一半,也就够了。姐姐为了让她读书,初中没毕业就不读了。

可就在高考的前三天,父亲从山上摔了下来。大热天的种不了树,可父亲为了让树长得快,仍然上山劳作,别人种下树后,就任其生长,他却不断地去护理,砍去杉树的旁枝,除去树下的杂草。那天不知是热的还是饿的,父亲摔成了重伤,住进了医院。姐姐没告诉他,等他考完才知道。他到医院见到了父亲打上石膏的腿和那张惨白的脸。家里没钱,姐姐让人去砍了树,那树没长大,卖不出好价钱。钱很快花光了,父亲的病还没治好。姐姐只好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用彩礼给父亲治病。

两个月后,等到成绩出来,他差五分上线,本想复读一年,现在这个状况,他什么也没说,回到家里,也上山种起树来。在山上他大哭,可那哭声在大山中显得那么弱小。好在当年冬季征兵,他选上了,在部队里发誓要入党、要提干。他终于以自己的学历和苦干,入了党。

在他当兵的那几年,父亲仍拖着瘦弱的身子种树,父亲只希望他种的树能帮他讨个老婆。那年他当支书时,去砍父亲种的还没长大的树,也是偷偷哭了。那次出车祸,他几杯酒下肚,回到房间,竟然想起了父亲,他就想去父亲坟上烧点纸,偏偏阴差阳错出了事。

也是这一系列经历中,他懂得了金钱的重要。当乡镇书记时,他用土特产换来项目资金,那是外人之所见。

這次的机会,他是要把握住的。

问题就出在那次陪同康书记去港澳考察。考察的人都是康书记挑选的。整个考察活动都很顺利,回来前的晚上大家去商场,康书记在名表柜台前站了十几分钟时。大家说,书记来一个。康书记只是笑笑,说看看,不需要。回到宾馆,老甘独自返回买下了那只手表。

考察回来后没多久,他就任县委办主任,但县委常委的任命得等市委开常委会定。老甘在等上面的任命的时候,康书记出事了。还好康书记的出事与他无关,是在原来当县长时因为土地开发出的问题。但很不凑巧,出事那天康书记带的偏偏是老甘送给他的手表,被纪委追问,牵涉到了他。

康书记出事那天,长万乡的书记自杀了。那天县纪委一个常委去长万乡,他是去那里准备一个廉政教育现场会,打了个电话给乡党委书记,开玩笑说要找他谈话。到了乡里很久不见书记出来,后来办公室人员去他宿舍,打开门见他吊死在门框上。原来他在跑项目时做了些手脚,总担心有人找他,当时他听说县委书记出了事,纪委又来找他,更是害怕,就上了吊。

老甘受到了处分,降为副主任科员。组织上考虑财政局效益好,安排他去财政局,他不去,要求去林业局。到了林业局,他又提出去林场。

老甘到林场,天天上山种树。他似乎又回到二十年前高考结束后的那段时光。在大山里,他没有哭,他尽情地呼吸他所向往的空气。

责任编辑   韦毓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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