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一手拉住陈士榘的手,一手指着张爱萍,说:“祝贺你,你们(指工程兵)立了功,他们(指国防科委)出了名;你们做窝(建成了两弹基地),他们下蛋(成功爆炸原子弹),我们中国人说话算数了!”
近日,两枚珍贵的签名封引发网友点赞热潮。一枚是由开国上将、工程兵原司令员陈士榘签名的题词封,上面写着“昔日工程兵战士,今天航天路先锋”;另一枚是陈士榘和张爱萍合签的国际空间年首日封。两位开国上将都已离世,存世的签名封更是少见。这两枚签名封是研究“两弹一星”历史的重要素材,背后更蕴藏了一段鲜为人知、可歌可泣的往事。
“搞‘两弹离不开工程兵”
新中国成立后,人民解放军由单一军种——陆军向诸军兵种合成军队转变。在中央军委的领导下,不仅建立了海军、空军,还相继建立了炮兵、装甲兵、工程兵、铁道兵、通信兵、防化学兵等兵种,陈士榘被任命为第一任工程兵司令员。
1956年,周恩来主持会议,研究发展导弹技术问题,请钱学森谈谈我国发展导弹技术的规划和设想。会后,陈士榘问钱学森:“发展‘两弹,工程兵能做些什么?”钱学森坚定地说:“搞‘两弹离不开工程兵,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1958年4月,上级决定导弹发射试验基地与核试验基地、核弹生产储存基地均由工程兵来负责建设。此时,陈士榘除担任特种工程指挥部司令员兼政委外,还是特种工程的勘察设计组长,双肩担起了三副沉重的担子。6月,国防部长彭德怀召见陈士榘,代表中央和军委明确提出:导弹试验靶场一期工程一定要在1959年6月1日完成!陈士榘团队飞遍大西北,经慎重考虑后,最终选择在酒泉和罗布泊的马兰两块戈壁滩上建设基地,获得中央批准。
4平方米的地窝睡了6位将军
陈士榘亲率10万官兵来到荒无人烟、飞沙走石的戈壁滩,开始了艰苦的基地建设。他形容罗布泊是“风吹石头跑,地上不长草,吃水贵如油,四季穿棉袄”。他和大家一起住土坯房和地窝子。刚进驻时,4平方米的地窝睡了6位将军。加上正赶上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供给严重不足。全体官兵靠挖野菜、摘骆驼刺当食物。“长须长发,棉絮外露,满面土色,嘴唇干裂,目光执著”,这是当年工程兵的真实写照。
戈壁滩的特产是风沙。那时,陈士榘乘坐的吉普车油漆一夜就被风和砂石打磨得精光,车成了铁皮裸车,风挡也成了毛玻璃,人只能放下风挡、敞着篷、裹着被子坐在车里。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沙尘暴一来就遮天蔽日,衣服、嘴巴、耳朵、鼻孔里全是沙子,以致人睡觉都要戴口罩。
有一次,地质队的一名女技术员在帐篷门口看报纸,一阵风把报纸吹跑了。她拔脚去追,谁也没有想到她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在沙漠里,水就是生命。在戈壁滩第一大困难就是缺水,一开始每人每天限量两杯水,所以大家想办法收集雨雪水,但是雨雪水里蚊子很多。刚开始,陈士榘不知道,端起杯子就喝。水到口中,总觉得水里有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杯子里有厚厚的一层蚊子,因为已经煮熟都沉到了水底,如果把蚊子都捞出来,水就所剩无几了。为了珍惜水,他硬是连蚊子带水一起往肚子里灌。陈士榘曾感慨地说:“长征爬雪山过草地那样艰苦也不曾没有水,现在戈壁滩连水都没得喝。”
“你们做窝,他们下蛋”
1959年,中苏关系日益紧张,为了赶在苏联撕毁合同前完成任务,陈士榘带领建设者们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奋战在一线,提前完成了一期工程任务:建起了10万多平方米的建筑,兴建了当时亚洲最大的机场,修道路546公里,架设通讯线路1800余公里。首期工程不但速度快,而且质量高。因工程提前3年完成,迫使苏联不得不按合同规定将有关设备交付我方。
当工程质量检验组的专家将导弹试验工程的质量等级评定结果送给聂荣臻后,聂荣臻紧握着陈士榘的手,兴奋地说:“你们不仅搞出了质量和速度,也抢回了设备,意义重大。”
1960年,苏联专家撤走后不久,我国用国产燃料成功发射第一枚导弹。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陈士榘带领指战员建造的试验工程,一次又一次经受了实弹的考验。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发出了“我们的工程建设没有问题”的高呼。
在1965年新春联欢会上,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接见解放军高级将领。当他看到陈士榘时,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指着张爱萍,说:“祝贺你,你们(指工程兵)立了功,他们(指国防科委)出了名;你们做窝(建成了两弹基地),他们下蛋(成功爆炸原子弹),我们中国人说话算数了!你们都立了大功!”这个“大功”,对陈士榘和10万特种工程兵来说,是最高的褒奖。
“两弹”基地建设工程,是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中国人民用自己的智慧和血汗浇灌出来的第一个国防尖端工程,它是中国人民的业绩、广大官兵的业绩,也有陈士榘不可磨灭的功劳。他在《忆当年》这首诗中写道:“战士壮怀凌云志,热血尽洒戈壁滩,化作惊雷震环宇,东风常度玉门关。”
1995年7月,陈士榘逝世。2003年7月,张爱萍病逝于北京。今天,當我们再次审视这两枚签名封时,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眼前浮现出当年创业者和建设者们无私奉献、埋头苦干的拼搏画面。
由于当时的特殊背景和严格的保密制度,这支队伍默默开进戈壁滩,又默默撤离。他们的名字很少被人提起,在后来的宣传报道中,人们也只知道“两弹”研制的科技工作者和试验部队,而对当年的基地工程建设者——特种工程指挥部知之甚少。我们不应该忘记他们,他们的功绩也将永载共和国的光辉史册。(《湘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