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彩的戏都在片场

2020-08-17 07:14张天翼
老年博览·上半月 2020年8期
关键词:布包卡梅隆化妆师

张天翼

有人问我:“下剧组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我最大的感受是剧组实在是苦,不管是大明星还是小助理,统统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拍战争戏尤其苦,不仅苦,还危险。

有一次我采访一场爆炸戏。这个剧组驻扎在山西大同,接我到片场去的剧组司机是当地人。他问我:“小姑娘,你没戴帽子吗?”

抵达片场,我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拍摄地设在某闲置景区,那里一棵树也没有,我站了几分钟就被晒得眼冒金星。此处地貌奇特,平地上布满一个个七八米高的平顶小土坡,土坡脚下遍布一人高的旱地芦苇,不时刮起一阵卷地狂风,弄得人满嘴细沙。

设置炸点是拍爆炸戏的第一步。烟火组人员先把错落的炸点位置选好,然后在炸点挖坑,放入一只直径8厘米左右的杯式铁座,再填进火药,放一定量的锯末,最后在上面压一两只用棉线捆扎起来的四方小布包,布料大多为黑色帆布。锯末和布包有什么作用?烟火师解释说,爆炸时锯末能腾起一米来高的烟尘,视觉效果好。而黑色布包被炸飞后,能营造出“石块飞溅”的感觉,也不容易伤到人。爆炸不能用无线遥控器操作,怕信号受到干扰,引起误爆,所以统统采用线控。

炸点设置好后,每个点插上一面红色小旗,让全体演员反复走位、试拍,以便记住爆炸发生的位置。副导演不停大吼着提醒大家:“不要从炸点上跨过去,要绕过去!”试拍几遍后才能进入实拍阶段。如果导演不满意,要一遍一遍重拍,烟火师就要一遍一遍设置炸点。因此,爆炸戏拍得最慢,一上午下来可能一条也过不了。

有爆炸当然会有“伤亡”。要“牺牲”的都在特效组的棚子外排队等待给自己安血包。血包和爆破装置是手工自制,血浆由蜂蜜和咳嗽糖浆混合制成,也有的特效组用的是嗜哩膏混合食物色素。

在血包下面壓着一套微型爆破装置,电线埋藏在衣服里,连接着“牺牲”士兵手中的操控器。要“死”的时候,按一下手里的按钮就行了。

化妆师在给一位英勇掩护战友的排长化“重伤妆”,已经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化妆师剪破他的衣服,往他的胸膛、手臂、小腿、脸颊上贴棉絮,再用毛笔蘸上红黑颜料给棉絮染色。

就在排长准备好“壮烈牺牲”的时候,导演发话了:“没光了,收工。”当时已是下午6点,太阳落山,带走了适合拍摄的自然光。花了两小时粘的“伤口”彻底没了用处,只能回旅馆慢慢洗掉。

我曾听说过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在片场的逸事。很多与卡梅隆合作过的人回忆说,进了卡梅隆的片场就像掉进了魔鬼的深渊,而卡梅隆拍得最艰苦的一部电影正是《深渊》,至今它仍是电影史上拍摄难度最大的电影之一。整部电影都在水下拍摄,为了模拟深海的效果,卡梅隆在美国南加利福尼亚州一座废弃的核电站建起了一个能容纳800万加仑水的巨大水箱,然后把大量浮力球平铺在水面上,遮挡自然光线。拍摄期间,演职人员平均每天在水下待10小时,日落后开始工作,凌晨两点才能爬出来吃“午饭”。卡梅隆身先士卒,和大家一起长时间待在水下。该片主演哈里斯以饰演硬汉闻名,也因拍戏太苦痛哭流涕。卡梅隆的伙计们不得不发明了一套手语,大拇指朝上表示“我要崩溃了”,两根大拇指朝上表示“崩溃和绝望程度加一倍”。

与卡梅隆合作过的人对他评价不一,不少人觉得他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但所有人都以拥有一件写着“你吓不倒我,我跟卡梅隆一起工作过”的T恤而自豪。

对我来说,下剧组采访让我知道了:电影披着的那一袭锦袍远看光鲜,近看则是补丁摞补丁,但爱它的人反而会因此对它更为疼惜—对我来说,与你在人前光彩夺目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在片场时那饱经磨难的面容。

(摘自光明日报出版社《世界停在我吻你的时候》,张秋伟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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