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气韵生动”是南朝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到的绘画“六法”之一,之后它逐渐渗入其他艺术门类中,成为中国美学中一个重要的审美法则。本文探索了“气韵生动”产生的社会文化背景,深层次分析了“气韵生动”的深刻内涵及对中国后世绘画等多领域的影响,旨在通过对传统中国画理论的再阐释,帮助相关人士深刻理解中国传统绘画思想的精髓,为传统中国画理论史的延续提供助力,并弘扬中国优秀传统绘画文化。
关键词:气韵;生动;绘画影响
中图分类号:G40-0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24X(2020)24-0006-02
引 言
“气韵生动”是中国美学中最为重要的审美法则,历代画论都有论及。谢赫对于“气韵生动”的解释并未做详细具体的说明。随着历史文化和艺术审美精神的不断发展,人们对“气韵生动”进行了研究与探索,并出现了多种多样的理解与认识。其中,一种意见认为,“气韵”即生动;另一种意见认为,“气韵”就是“神韵”,两词通用。总之,这些都是对谢赫“气韵生动”法则的发展[1]。
一、“气韵生动”审美法则的产生
“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经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模写是也。”这是南朝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出的绘画“六法”,“气韵生动”是最重要的一法。自“气韵生动”提出以来,无论绘画、雕塑、文学诗词,不论哪种艺术流派,都把它视为最高的美的要求和准则。谢赫总结了历代前人的绘画思想,尤其是汉代以来的绘画经验。
魏晋南北朝时期,以儒学为基础,突出了政治上的实用功能。当时具有严格的品评制度,各级官吏的选拔均建立在对人的品评基础之上[2]。随之,艺术从过去政教功能中解放出来,人们开始强调艺术的审美功能。这一时期出现了将“气”和“韵”连贯一起来品评人物的审美现象,如“风韵”“风姿”“风气”“神姿”等。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化中心在江南一带。文人雅士们对自然美景的赞美,使人们更向往大自然的自由和活力。这一时期受道家思想和玄学思潮的重要影响,绘画不再只满足于对象的形似表现,而是要尽力去刻画对象的内在精神气质,而“气韵”一词正满足了画者的这一创作追求。当时人物品藻所用的“风韵”“天韵”等词汇,就运用到了画论上,如谢赫的《古画品录》中在评陆绥、戴逵时即说到“体韵”“情韵”。顾恺之是最早提出“以形写神”绘画思想的画家,其注重人物的内在精神,受到了人们的肯定和重视,在当时是绘画的最高标准,对谢赫的“六法论”之第一法“氣韵生动”论的提出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谢赫的“气韵生动”正是对这一概念的具体化、精密化[3]。
受当时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水平的影响,谢赫在这种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下,总结了魏晋以来高度发展的绘画艺术的创作经验,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气韵生动”这一概念。
二、“气韵生动”的含义
为什么南朝谢赫提出的绘画“六法”中,将“气韵生动”居于首位呢?关于“气韵”的含义,谢赫未做详细具体的解说,但他在对许多画家的评论中就提出了“壮气”“神气”“生气”“体韵”等词语[4]。在这之前,顾恺之的“传神”论主要指向作品中的被表现,即当时的人物绘画应如何表现一个生命对象。顾恺之主张通过对象的外在形貌来传达被表现对象的内在生命力或精神气质,这就是所谓的“以形写神”。表现形是手段,传神是目的。诚如徐复观所言:谢赫“气韵生动”,在当时是具有潮流性、趋势性的社会特点的,所以谢赫所说的“气韵”,就是“风气韵度”的略语。从创作主体的角度来说,“气韵”的“气”,我们可以理解为绘画表现对象的精神状态的表示,一种生命力的标志;“气韵”的“韵”则是绘画表现对象的精神状态的体现。魏晋时期的绘画主要是人物画,而对人物精神、性格、“风气韵度”的表现显得十分重要。因此,谢赫把“气韵生动”摆放在“六法”中的第一位。
谢赫把“气”和“韵”作为一个内容的两个方面来看待。他所说的“气韵”的“气”,是“骨气”之“气”。骨气”之“气”,与“韵”有着密切的关系,并且一谈到“韵”,一定要以某一限度的“骨气”为基底,但是不可以说成“有气则有韵也”。“气”和“韵”在画中应该同样重要,“气韵”是一幅画的整体表现,并不是枝枝节节的,一部分有“气”,则另一部分有“韵”,应该是有“气”就有“韵”,有“韵”就有“气”,如果其中一者无,则全无。受道家哲学的影响,谢赫认为“气”与“韵”在作品中的分量也不一定相等[5]。“气”偏于阳刚,气势浩瀚,以雄壮、浑厚、气势为美;而“韵”则比较虚,偏于阴柔,幽兰迷香,类似于一种诗境、意境,妙在空灵缥缈。从作品风格而言,其可以“气”盛,偏于男子阳刚之美;也可以“韵”胜,偏于阴柔之美。以阴补阳,以实化虚,这正体现了中国“阴阳相生”的宇宙自然生命观。
那么如何来理解谢赫的“生动”呢?笔者认为,我们应该回到他的历史情境中,紧贴当时时代的文化特点加以理解。六朝绘画是从两汉绘画直接发展而来的,无论绘画、舞蹈、雕塑、杂技,都是激情四射、虎虎有生气的。画家或喜欢画龙,或喜欢画虎,雕塑也大多表现动物。所以,谢赫的“气韵生动”,不仅是提出了一个美学标准,更是对汉代以来的艺术实践的一个理论概括和总结。我们把“生动”理解为“灵活如生”,也偏重于动态,而“生动”是“气韵”的最大特征。姚最在《续画品录》中评到谢赫时有“气韵精灵,未穷生动之致”的话,其含义实指“生动”由“气韵”而来,未穷“生动”之致。从他的《续画品录》中可以看出,如果把姚最和谢赫的话语联系在一起考虑,当时的“生动”这个词,不过是对“气韵”的自然效果加以描述,没有独立的意味。严格来讲,“气韵”是生命力的升华。从当时的道家思想来看,也可以说“气韵”是生命的本质,所以有“气韵”便一定会“生动”,但是反过来,仅有“生动”不一定有“气韵”。所以“气韵生动”一词的主语在“气韵”[6]。
由此,笔者认为,谢赫“气韵生动”的内涵应该是:优秀的人物画,应使人物内在的生命和精神(气),通过笔墨线条的韵律变化(韵)表现出来。其实,对于谢赫“气韵生动”的意思,我们不必讲究统一的说法。任何理论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既要扣紧原意,又要在变化的时代环境下进行理解,允许新的体悟赋予其新的文化内涵。
三、“氣韵生动”对后世绘画的影响
谢赫将具有自然生命的“气韵”延伸到艺术审美的领域中,就是艺术家笔下的创造,其既体现了自然宇宙的生命精神,也体现了人的生命精神,当然也包括了艺术家的精神面貌。它最准确、最集中、最深刻地概括了中国绘画艺术的审美特征和美学思想,被历代画家、画论家追捧,对后世绘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7]。
自魏晋至隋唐,人物画占有主要的地位。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对谢赫的“六法”做了更深层次的分析与探讨,非常推崇谢赫的“六法”。到五代的荆浩,山水画才有了突破性的发展。在谢赫的“六法”论的影响下,荆浩提出了山水画的“六要”重要思想,分别是气、韵、思、景、笔、墨,其核心是强调在“形似”基础上传达出自然对象的生命精神,并提出了“似”与“真”的关系问题:“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苟似可也,图真不可及也”“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盛”。他提出了外在的“形似”并不等于真实,真实就是表达出对象内在的气质韵味。这样,“气韵生动”本在人物画方面的审美标准,便推广和转移到山水画领域来了,从此,传山水之神便成了画家们纷纷追求的最高标准[8]。
宋代画作中,既有写实又有诗意的营造,形似与神似在作品中处于和谐状态。但形与神到了元代,则以自己的独特面目显示出中国艺术境界的最高成就,深入画者主观意兴。元代的绘画特征可概括为“传作者之神”,表达的是一种典型的“有我之境”。
“气韵生动”从魏晋提出时的传人物之神,到两宋时期的传山水之神,再到元代的传作者之神,这一概念内涵的变化与发展,使我们清晰地了解了中国画论的发展趋势及中国画论精髓的发展趋势。
“气韵生动”是所有文艺作品的总的艺术准则和境界。它不仅给中国绘画史的发展带来了深远影响,也给我国非绘画领域的创作开创了一个全新而又具有普遍艺术规律的理论体系。随着时代年轮的更替,“气韵生动”也冲进了设计领域,以其独特的设计魅力充斥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一件设计作品,能体现一位设计师自身的文化底蕴。现代设计领域虽然受西方设计观念的影响颇深,但是设计必然要回归到“神韵”“品位”“气韵”之中。设计师的审美方式也会受到中国艺术精神的影响。现代设计建立在西方设计形式的基础上,但继承了中国传统的文化精髓,充分体现了民族特色,使中国的设计登上了新的台阶。
中国传统武术与传统美学中的“气韵生动”论也有着深深的渊源。此外,电影制作、美术教育、音乐、舞蹈等,也与“气韵生动”论息息相关。
结 语
综上所述,“气韵生动”对后世绘画、雕塑、艺术设计、建筑、文学艺术等诸多领域都有深远的影响。对传统中国画理论的再阐释,有利于我们深刻理解中国传统绘画思想的精髓、更深入地理解中国传统绘画理论体系,对于我们继承中华民族特有的美学思想,探索古往今来的艺术精华,推动今天文学艺术、设计艺术、绘画艺术的发展,依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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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崔召慧(1986.4—),女,山东日照人,二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