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超现实主义摄影越来越倾向于将各类视觉符号通过夸张变形的手段展现出来。这种展现手法通常是将具体与抽象、现实与虚拟结合起来,使超现实主义摄影所呈现出来的感觉更加独特,这种独特具有荒诞、神秘、奇妙的色彩,虽超越自然,却又与现实存在着种种关联。本文试图通过对超现实主义摄影中去性别化的实例进行分析,将超现实主义摄影中的虚拟去性别化分为“穿透体…‘虚拟体”和“拟态体”,摆脱男女二元对立。
【关键词】超现实;摄影;女性主义;虚拟去性别化
【作者简介】卢瑾,黑龙江大学艺术学院艺术传播专业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视觉艺术传播。
弗洛伊德在他的著作《精神分析学导论》中谈到他对艺术家的看法:“艺术家的首要目的是使自己获得自由,并将自己的作品想要传达的讯息传递给其他被抑制住愿望的人,感染更多的人发泄自己的情绪。艺术家最个性化、最充满欲望的幻想在他的艺术作品中得以实现,但却发生了转变——这种转变缓解了幻想中的突兀,掩盖了个性化幻想的成因,遵循了美的规律,以取悦人作为补偿方式。”[1]这一观点通常被认为是超现实主义的理论基础。
在弗洛伊德看来,人类精神的本质是潜意识,意识只是潜意识的衍生物。人的潜意识可能偏离人的意识,人应该从外在事物的精神束缚中解放出来,这样才能呈现出精神世界中真正的“本我”。超现实主义理论体现在摄影艺术作品中,即鼓励艺术家在超越现实的基础上,运用艺术手法表现自己的真实自我。
在数字时代,图像技术的本质开始由“客观记录”转向“虚拟仿真”,对应的,人们对性别的认识也不再局限于固定的观念,而是随着技术的不断更替发生变化。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了“虚拟去性别化”的概念,即“通过虚拟(现实)体验短期或较长期消除性别对立”,以论证超现实主义摄影与人们身体互动的可能性。根据去性别化程度的不同,超现实主义摄影中的虚拟去性别化可以分为“穿透体”“虚拟体”和“拟态体”。
一、穿透的身体
虚拟去性别化的第一个层次即“穿透体”。大众媒介所构建的性别刻板印象很容易内化为受众对社会的期望,最终影响受众的性别认知。数字时代下,人体与其它自然物的结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人们对性别身体的预设,影响人们潜意识里的性别对立观,帮助女性获得更平等的机会进入由男性控制的领域并争取权力地位,改变男女之间的社会关系与权力结构。在艺术中,人们的感官在媒介中感受到的具体的混合情况极为重要。而超现实主义艺术通常带着浓郁的个人主义色彩,艺术家所表达的往往是其所理解的复杂的人性与心理。19世纪的法国小说家福楼拜认为,正是由于人们没有留意他的《情感教育》,才会让普法战争不可避免。[2]因为很多先锋艺术家走在时代的前面,这些艺术家的作品所表现出的某些观念可在一定程度上破除人们的旧观念,并让他们产生焦虑。超现实主义摄影作品中“穿透体”的虚拟去性别化正是会引起受众焦虑的艺术品,这类艺术品会对人们理解自己性别特征产生干预。就如同中国台湾超现实主义摄影师林永政(化名3CM)在其作品《娇艳轻盈香雪腻/Rituals》中所表达的一樣。“娇艳轻盈香雪腻”,每一字都描写了女性在社会上“美”的条件,或受媒介、社会价值观影响,而盲目遵循审美规范的现象。这七个字深植林永政心中,也是他的创作主轴。第一眼看林永政的作品,会立刻感受到强烈而直接的疼痛感,图钉刺进皮肤、针线穿越身体……每一张都在揭示女性被限制与压迫的伤口。这些女性遭受的限制,是隐形的、不被看见的,但身为男性的3CM看见这些伤口——女性为什么必须苗条、有曲线?女性为什么只能作为性客体,被性感化?女性的生理疼痛能被理解吗?女性遭受性暴力为何层出不穷,受害者甚至应该被检讨?社会大众普遍视女性穿内衣、除腿毛为理所当然,而林永政借助图钉穿透身体,象征着冲破束缚,去除社会普遍认为的“女性特征”。这类超现实主义的摄影作品为人们提供了一个例子,即媒介是如何改变传统的性别对立。在某种程度上,它使观众重新思考自己身体的复杂性。
二、虚拟的身体
艺术创作就像“白日梦”。当意识和理性放松了对无意识的控制,灵感就会悄然出现。艺术家时而像一位精神病患者,从他不满意的现实中撤退到一个由他的想象创造的世界。艺术在阻碍愿望实现的现实世界和实现愿望的想象世界之间构建了一个中间地带。技术的发展恰好可以展示这样一种创新的主体性空间。在这个主体性空间里,女性可以从传统观念的桎梏中解放出来,采用不同的性别和个性。这类超现实主义摄影作品的新颖之处在于物化身体与其虚拟现实之间的关系,将现实中的观念与梦中的潜意识相结合,将各类不合逻辑的事物重新构建起来,“每一件事物都隐含并存在着一个思想点,在这个思想点中,生与死、虚拟与现实、过去与未来不再以对立的形式存在于人们的脑中。”[3]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会干扰人物的真实感。因此,在虚拟语境中,超现实主义摄影艺术家劳丽·西蒙斯《行走的蛋糕》与卡丽娜·布兰德斯未命名的作品对身体的物化处理变得复杂。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西蒙斯创作了一些非常有趣的照片,照片中的腿上点缀着各类玩具:左轮手枪、房屋、相机和蛋糕。西蒙斯借助广告牌和电影银幕影响力,将舞台和灯光的“指导性”模式反其道而行之,展现出当代文化中以女性为对象的奇观。布兰德斯的镜头前,人和一只狗混在一起了,复杂的身体扭结在一起平衡物体。布兰德斯称自己为后女权主义者,对身体如何与物体相互作用感兴趣,自由地使用身体,不代表任何东西。正是因为把身体作为物品,他们才把抗议活动排练成不再承认父权制度的反身体。这项工作表明,女性可以自由进入摄影师创造的虚拟空间,并替换掉一些身体特征,这意味着有超现实主义摄影艺术家可以通过对身体性别特征的处理,构建出新的可能。
三、拟态的身体
法国社会学家让·博德里亚尔借用了麦克卢汉的“内爆”(implosion)的概念,提出了“拟像理论”。博德里亚尔认为,正是媒介加速了现代生产领域向后现代拟像的转变。当代社会是大众传媒创造的模拟社会,虚拟的社会现实变成了一种“完美的罪行”,取代了真实的现实。沉溺于虚拟世界,会使自己的思想完全与媒介内容相融合,对真实社会反而浑然不知。[4]与博德里亚尔的拟态概念一致,“拟态体”意味着虚拟去性别化的崩溃到了中点,所谓的现实最终只是幻觉。数媒时代,人机共生,人的主观性不再如过去那般不受干扰,这也影响了人们从固有的角度理解身体性别的对立。真实的自我已然成为拟态的一部分,为创造出独特的身体形态提供了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将改变过去媒介用“观淫癖”与“恋物癖”塑造男女性别二元对立的机制,男性不再因为视淫本能而成为一位“观淫者”,而女性躯体不再被“恋物癖化”。2010年,中国超现实主义艺术家吴钰辉推出了一系列作品《风琴工程》。在他的第一部作品《USB器官》中,人体被用作一个“黑匣子”系统,以体验设备的形式探索外部世界和身体感官之间的潜在接口。体验者通过“USB器官”体验外部图像。在这个过程中,体验者会忘记自己的性别,沉浸在摄影作品所创造的意境中。这一系列作品创造了一个不断漂移的感觉场,描绘了人体的未来,启发人们思考媒体发展对人体自身局限性和定位的突破。身体与虚拟空间的互动使性别描写的问题复杂化,部分原因是在作品呈现的世界里,观众很难区分虚拟与现实。
结语
存在主义代表人物梅洛·庞蒂认为,身体是我们与世界产生联系的桥梁。他强调身体的直觉性与意向性。循着梅洛·庞蒂的哲学思想,马克·汉森认为新媒体技术重新调整了身体和技术之间的关系。技术可以通过视觉呈现重新定义的身体。[5]日新月异的媒介改变了人们的感官,也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对性别的建设方式也带来了深刻的影响。“去性别化”将在虚拟现实技术中得以实现。长期被忽视和压抑的身体不再是视觉的附庸,而是伴随着日益兴起的虚拟现实来到我们身边。西方父权文化中对男性和女性的僵化分类,为超现实主义摄影找到了重建的空间。在这些摄影作品中,对性别身体的重新定义主要是通过身体与媒介技术的互动来实现的。超现实主义摄影正是通过这种虚拟去性别化的实验,为女性主义理论和媒介研究开辟了一个有价值的中间地带,使二者能在其中展开有效辩论。
参考文献:
[1][奥]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弗洛伊德论美文选[M].上海:知识出版社,1986:30.
[2][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301.
[3]艺术与设计编辑部,影响世界画坛的十五个艺术流派[M].成都:四川美术出版社,2010:50.
[4][法]让·博德里亚尔,完美的罪行[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93.
[5]施畅,虚拟现实崛起:时光机,抑或致幻剂[J].现代传播,2016(6):9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