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数字货币真的要来了

央行数字货币近期进行测试引发市场关注。对于中央银行而言，推出央行数字货币有利于增强反洗钱、反逃税能力和应对现金运用日益减少的挑战。

央行数字货币渐行渐近

4月14日晚，两张经过内容确认的手机截图在社交媒体中流传。图片显示，中国农业银行正在对央行数字货币DC/EP的钱包进行内部测试。DC/EP（Digital Currency/Electronic Payment）是中国版数字货币项目，字面意思即“数字货币和电子支付工具”;具体而言，就是指中国人民银行未来计划发行法定数字货币和相关支付系统。

紧接着，关于DC/EP的消息呈现密集型爆发：先是有媒体报道，DC/EP的首个应用将落地在苏州相城区，蚂蚁金服的支付宝参与运营;随后，中国银行正在对DC/EP钱包内测的消息也开始发酵。同期，A股数字货币概念板块出现大涨。

4月17日晚，经过多天的市场信息发酵，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终于确认：央行数字货币DC/EP目前先行在深圳、苏州、雄安、成都及未来的冬奥场景进行内部封闭试点测试。

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称，目前数字人民币研发工作正在稳妥推进，数字人民币体系在坚持双层运营、M0替代、可控匿名的前提下，基本完成顶层设计、标准制定、功能研发、联调测试等工作，并遵循稳步、安全、可控、创新、实用原则，当前阶段先行进行内部封闭试点测试，以不断优化和完善功能。

不过，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也强调，目前的试点测试属于内部封闭测试，是技术研发过程中的测试内容，并不意味着数字人民币正式落地发行。数字人民币目前的封闭测试不会影响上市机构商业运行，也不会对测试环境之外的人民币发行流通体系、金融市场和社会经济带来影响。

央行数字货币从何而来

“数字货币”“虚拟货币”“央行数字货币”——各种名称充斥，到底何谓“央行数字货币”？

谈到货币，一个常识就是——只有主权国家才可以发行货币，即主权国家的“铸币权”。因此，无论货币是贵金属实物形态、纸币形态，还是电子形态，都只能是由一个国家的央行来发行。

但是，区块链技术诞生之初，也诞生了比特币这种试验币，在监管不严的背景下，还繁衍出交易平台以及种类繁多的“虚拟货币”。鉴于劣币横行的现状，为加以区别，主权国家发展数字货币只好“画蛇添足”地叫作“央行数字货币”。

中国是最早研究央行数字货币的国家之一。

2014年，时任央行行长的周小川便提出构建央行数字货币的想法，央行也成立了全球最早从事法定数字货币研发的官方机构——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开始研究法定数字货币。

2017年末，经国务院批准，人民银行组织部分实力雄厚的商业银行和有关机构共同开展数字人民币体系（DC/EP）的研发。

2019年10月28日，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黄奇帆在首届外滩金融峰会上对外透露，中国央行推出的数字货币是基于区块链技术做出的全新加密电子货币体系，将采用双层运营体系，即人民银行先把央行数字货币兑换给银行或者是其他金融机构，再由这些机构兑换给公众。

2019年11月28日，央行副行长范一飞出席“第八届中国支付清算论坛”时进一步表示，央行法定数字货币DC/EP系统基本完成顶层设计、标准制定、功能研发、联调测试等工作，下一步将合理选择试点验证地区、场景和服务范围，稳妥推进数字化形态法定货币出台应用。

中国发展央行数字货币还有一个重要的背景：中国曾经是比特币交易的最大市场，加密货币严重扰乱了中国的金融秩序，2017年中国监管机构全面禁止在中国的各类“发币”行为，并关闭了国内的加密货币交易所。

驅逐劣币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当然就是发展主流的央行数字货币。

央行数字货币将是未来主流

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穆长春此前在网上公开课程中称，央行数字货币是纸钞替代，功能和属性跟纸钞完全一样，只不过形态是数字化的。

他指出：“只要你我手机上都有DC/EP的数字钱包，那连网络都不需要，只要手机有电，两个手机碰一碰，就能把一个人数字钱包里的数字货币，转给另一个人。DC/EP并不会对支付宝、微信的地位产生影响。”

目前支付宝、微信是使用人民币支付，也就是用商业银行存款货币进行支付。央行数字货币推出后，只是把底层的清算货币由纸币换成了数字化的人民币，渠道和场景都没有变化。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也认为，央行数字货币的本质仍然是法定货币，在现金使用日益减少的背景下，推出央行数字货币有利于中央银行应对电子支付快速发展的挑战，提高支付结算效率，降低货币发行成本，并为推行非常规货币政策创造空间。

他还指出：从数字货币的运用来看，我国的央行数字货币看重替代现金的功能，并主要针对小额零售场景;从数字货币的匿名性来看，与完全匿名的现金不同，我国的央行数字货币会实行“可控匿名”;也就是说在交易时，交易双方可以是匿名的，公众的隐私可以得到保护，但是在开展反洗钱、反恐怖主义融资和反逃税时，仍然可以追溯到真实的交易对象。

目前，全球多国央行正在力推数字货币。

今年2月，美联储主席宣布，正在研究央行数字货币。

2月21日，瑞典央行宣布在全球率先开始其央行数字货币电子克朗（e-krona）测试。该行此前称，央行的任务是促进安全和有效的支付系统，如果今后大多数家庭和公司不再使用现金作为支付手段，这项任务可能会更加困难，因此需要考虑在一个永恒的数字世界中货币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4月6日，韩国央行宣布，在2020年12月底进行央行数字货币的设计、技术审查、业务流程分析和咨询等准备，如技术筹备充足，则将在明年1月至12月进行小范围试点测试。

国际货币组织（IMF）也明确将数字货币列为2020年首要任务之一，国际清算银行则与加拿大央行、英国央行、日本央行、欧洲央行、瑞典央行和瑞士央行共同成立央行小组，开展央行数字货币应用案例研发。

脸书宣布重新定位“天秤币”

去年7月份，美国互联网巨头脸书计划推出超主权的数字货币——天秤币（Libra）。计划书刚刚发布不久，就遭到美国、欧洲等政府的强烈反对，其重要合作伙伴纷纷退出。

今年3月4日，据美国彭博社报道，脸书及其合作伙伴正在考虑重新设计天秤币（Libra）加密货币项目，以便让该网络接受多种数字货币，包括由中央银行发行的数字货币，以此应对全球监管机构的质疑并重新推动该计划。

4月16日，天秤币官网公示了天秤币项目2.0版本的白皮书。根据白皮书，在当地货币和宏观监测政策下，为了天秤币项目顺利实施，天秤币协会对天秤币项目的初始设计做了4项重大修改：

第一，除了多币种货币外，新增单币种稳定币;

第二，以更完善的合规性框架提高天秤币支付系统的安全性;

第三，在保持其密钥经济属性下，放弃向无许可系统转变计划;

第四，为天秤币资产储备建立强有力的保障体系。

天秤币协会在白皮书中表示，尽管他们一直希望天秤币能够补充法定货币，而非竞争关系，但人们一直担忧如果网络规模庞大 ，天秤币可能会干扰货币主权和货币政策。因此，计划将推出与单一法币挂钩的稳定币，例如锚定美元、欧元、英镑等法币的稳定币。每种单一货币稳定币将由储备金以1：1的比例支持，包括现金或现金等价物以及以该货币计价的短期政府债券。

简而言之，天秤币的变化是——放弃了去中心化的发币行为，改为成为央行数字货币的兑换中介。

为什么“天秤币”改换门庭呢？ 就是因为发行货币的行为“动了央行的奶酪”。这也再次佐证了央行数字货币将是未来数字货币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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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虚拟货币”骗局

央行发展数字货币是区块链技术的一种应用，但与社会上各种打着区块链技术幌子的“虚拟货币”骗局有着本质的区别。

首先看区块链是什么——是一种创新的分布式记账方法。其次看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各类虚拟货币——充其量来说只是一种实验产品。

比特币刚诞生时，最早的参与者是一些“极客”，他们认为靠着技术，尤其是互联网技术，可以改变世界“中心化”的现状，他们开始把比特币当玩具买来买去。

最典型的一个故事就是2010年5月22日，一个程序员花费10000比特币向比特币论坛用户买了两个棒约翰披萨，并且吃了。现在这个披萨估计是人类历史上最贵的一个披萨，如今5月22日成了比特币圈内的披萨节。

此后，接受比特币与法定货币兑换的交易平台出现。其中Mt. Gox是最早的比特币交易平台，该平台2010年成立于日本，曾经是世界第一大比特币交易平台，一度占据世界交易总额的80%。2014年Mt. Gox宣称因为黑客攻击丢失了大量的比特币而破产。此事件至今依然神秘莫测。

到了2013年，应该说是比特币发展元年，很多华尔街高管、基金经理也开始参与进来，比特币的价格越炒越高。

遗憾的是，至今没人能说清楚一个基本的问题——比特币有什么用处？

有人总结了比特币的很多功能，例如：比特币是最低成本的货币兑换方式、移动支付更轻松、资金的安全性好、随时随地都可用、跨境支付快捷、不需要监管。

但是，这些所谓的功能或者优点都是建立在比特币要与法币兑换的基础上。这个“去中心化”的货币，要依赖中心化的央行发行的法定货币才能凸显价值，这本身难道不是一个可笑的悖论吗？

也许有人会说，未来比特币使用场景更广泛了，就不用兑换法币，直接支付使用。那也有问题，首先要成立“比特国”才行，否则各国央行怎么会同意在本国领土内使用另外一种货币呢？

所以，目前来看“虚拟货币”本身就是一个金融试验的“纪念币”，毫無使用价值，虚拟货币交易也是纯粹的炒作，庄家操纵价格的迹象亦十分明显。

此外，“虚拟货币”骗局往往伴随着传销、非法集资等活动。

短评：

比特币终究会跌落神坛

文/本刊记者 刘畅

去年7月份天秤币（Libra）刚刚推出的时候，记者就在本刊本栏目写了一篇“财事焦点”——《超主权货币会出现吗？》

文章预言，此种超主权数字货币不可能大行其道。文章还为他们提供了未来发展的思路：“Facebook是不是就完全没事干呢？又不是，未来各个主权国家的央行会发行自己的数字货币，Facebook把Libra定位为一个跨境的服务央行数字货币的平台不就行了嘛。”

如今这些预测都被证实。并非我们有什么特异功能，而是遵循了常识。这个常识就是——货币背后是信用，信用背后则是天然的、价值无穷的抵押物。

Facebook是互联网巨头，用户数十亿，有数十个金融巨头助力，他们想抱团组成一家银行是可行的——有钱、有信用。但是要想发行货币，他们那点钱和信用就不够了。要多大才够呢——要有大片的土地，土地上蕴含资源、森林、矿藏、建筑、港口……这正是一个主权国家才拥有的。

“天秤币”腹死胎中，说明“中心化”依然是货币的本质属性。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天秤币”一萌芽就被灭掉，而同样性质的比特币们却还在玩耍？

一个原因是比特币出来得早，那时候没有及时引起央行们注意;二是比特币“无主”，其民间性以及散兵游勇的状态决定了暂时不会对金融秩序造成大的伤害。此外，央行们要想灭掉比特币也随时都可以，只要像中国监管部门那样发条“禁令”即可。禁令如果不管用，还有法律，“制造假币”可是重罪。

“天秤币”就不同了，Facebook一旦集合数十家金融巨头抱团发行货币，一定会诞生一个与主权国家货币竞争的新币种，他们也一定会富可敌国。如果这样，世界就真的乱套了。

所以，本质上来说，比特币是一个金融试验的“纪念币”，现实生活中的实际作用就是供有某种信仰的人收藏。类似人们收藏酒瓶、火花、烟标。因此，比特币的价格在未来继续大幅回调将是必然的。

当然，除了中国等国家央行明令禁止比特币存在外，还有的国家央行采取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因此，以比特币为代表的众多虚拟货币还将在一个较长的时间内存在。这对人类的智力、耐心、品性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