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杰文
“我数三声,你会看到一条旋转的楼梯……走下去你会看到尽头的一扇门……回到你那天的梦境。”我的搭档正准备给她催眠。我看着卧在沙发上约三十岁的漂亮女人,准备分析那个困扰她许久的梦。
现在是2039年的11月,我是一名心理分析师。我和我的搭档在这里给许多人分析梦境,解决困扰他们的难题。
这个女人在与我交谈时表情很少,精致的脸蛋保养得很好,但有点僵硬。看她身上的衣服应该价值不菲,从谈话里知道她是个单身女性,有稳定且较高的收入。
“我看到楼梯……很长……尽头有扇门……”她喃喃着。搭档好不容易让她放松戒备,她进入状态了。她仍然面无表情,尽管现在她在催眠状态中(一般催眠者会有轻微表情变化)。
“很好,去打开那扇门……”搭档说。
“我打开……门我打不开……门被锁住了……”她在这里就设下了防御机制,这让我愣了一下。
搭档暗示着她,放慢语速。她略微不安地动了动肩膀,手握成拳。她终于打开了门,我和搭档都松了口气。
她打开门,门后是夕阳落下的黄昏。街上仍有许多行人,她躲在没有光的墙角,静待夕阳西沉至底,万家灯火通明,行人散去时,跑到路上,可她又不知该去哪。
她在等天黑。等天黑后路灯还未开的时候,等她的影子还没有出来的时候,等她融入黑暗的时候。她不敢出去,因为路人踩到她影子时她会疼。
“我出去他们会踩到我的头……”
“但你只有走出去天才会黑。”她正想说话,搭档说,“很好,你就要走进人群了。”搭档尝试强制推进。
“现在你已经走进人群了。”
“他們踩到了!踩到我影子了!我的脸……”她痛苦地缩成一团说,“还有我的爸爸也踩到了我的影子了……”
我示意搭档,他放出了唤醒提示。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搭档分析这个棘手的案例。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我知道了知道了!”
“我还以为你还没有头绪呢。”搭档说。
“影子才是她的本体,她整过容而且自卑。”我说,“而且他爸爸可能对她造成过伤害。毕竟她最后说她爸爸也踩到她了,其他都是普通行人。普通行人也能对她造成伤害,问题的根源应该是自卑。”
搭档点点头,沉思一会儿问:“你怎么推断出来的?”
“她表情很少,脸部还有点僵硬。”
“而且她可能靠这张脸得到过许多东西。她的影子是本体,而她现在的身体只不过是她制造出来的一个虚幻的投射。她的痛苦是她以前承受的伤害,她害怕,自卑,胆怯……全是她的影子在承受这些伤害。她想把自己藏起来,但她自己也渐渐变得像她的面具那样,冷漠没有人性。”
“那她爸爸怎么解释呢。”搭档问另一问题。
“她爸爸可能对她的外貌不满意也不怎么喜欢她,这点让她自卑。但自卑是她最主要的问题。”
“所以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和她说,有把握吗?”搭档问。
“我在二十年前的一本书里读到的那个案例和这个差不多一样。她就像一个洋葱,设下一层层防御,但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我想着二十年前的那本书,说道,“书上的应对方法就是直接把问题给她讲清楚,解决这一切的人只能是她自己。”
案子解决了,我陷入沉思。我想起二十年自己问过的问题“人工智能会不会取代心理分析师和催眠师的职业”,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人工智能不会取代这两个职业,虽然人工智能可以从人类细微表情变化及语言表达分析她生活的方方面面,但人工智能终究不是人类,他没有人类更深层的思维,他们并不了解人类。
“分析心理问题不一定需要人类,但治愈人类的心灵一定需要人类!”我十分肯定地对我搭档说出了我的判断。
(指导教师:王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