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
冬至日暮天欲雪,围炉烹茶夜读书。天地悄无声息,躲进小屋,手捧清茶,信手翻书,且读且品,怡然自适,一夜无眠到更残,不知东方之既白。对于爱书的人来说,忘却了时光,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神仙境界啊!
说到书,难免有时会生出一丝莫名的惆怅。年轻的时候对知识的渴望是爱上书的原动力,只要遇到自己喜欢的书籍是一定要想方设法购入的,恨不能将天下之书尽收囊中,那时除了差钱以外其余的似乎都不差,最大的本钱是年轻,反正有大把的时间去消磨。等到年岁渐增,某一天突然发现这些自己几十年来零零星星陆陆续续从各地搜罗的书籍竟然是那样的陌生,以至于一下子想不起有多长时间没再亲近过了。想当年,每一本书都是从浩瀚的书海里遴选而来的,有的是从千里之外淘得的,有的则是书友签名相赠的珍藏,每一本书都有自己的故事。
这些书是岁月的目录和检索,是生活经历的佐证,记载曾经的岁月和心态,储存了一段段可以重放的影像。每打开一本书就如同打开一条时光隧道,瞬间引人回到当年,情景恍若昨天。
其实,一个人一生中除了为糊口而要读的书之外,真正要读的书并不很多,多而不精,食多不化。卢梭就曾说过,读书不要贪多,而是要多加思索。实际上有的人不是为了读书而买书的,在他们的眼里书籍就是圣品。喜欢逛书店买书藏书的人一定都知道池谷伊佐夫这个人,因其著有《神保町书虫》一书而闻名,这是一本类似于旅游或美食指南之类的书,是为喜好书的人而写的。池谷伊佐夫本人就是个爱书如命的书痴书虫,整天深陷于书海之中寻寻觅觅,难以自拔,他乐于把自己的淘书心得与人分享,他的藏书极丰,他藏书的标准分为藏而读之和藏而不读两类。书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东西,阅读应当是书的本质属性,但对特别钟情于书的人来说,一书在手哪怕不读或根本读不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首先在精神上就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是书籍最匪夷所思的地方。
有钱人买书往往不看书,而真正喜欢书的人却往往囊中羞涩。曾经与一位书商聊起过书的生意经,他非常怀念十几年前的美好时光,那是他心目中销售书的黄金时代。那时书的市场需求很大,生意极好做,不光单位大批量地购书,私人购书也不相上下,一些人家居装修或搬新家只是为了填满书橱而买书,动辄几十本上百本皆成套地购入,什么中外文学名著、现代武侠系列、言情小说都在必购之列,就连《二十四史》《资治通鉴》这些难读难懂的史籍专著也颇受青睐,还有《辞海》这样的工具书也很畅销。这些书某些人买来只是权作装饰之用,于是有精明的生意人干脆做起了印制空壳书皮的生意,对某些需要借助书作装饰的人来说,这样既省钱又轻便,满满一面墙的书令外人不敢小觑,这也是另类的“藏书”,徒有其表。
真正的藏书家是有眼光有恒心且舍得一掷千金的主。为了购书可以倾其所有,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一方面藏书是为实用,阅读或编纂;另一方面就是大情怀使然,藏书是为了保护文化典籍,让文化薪火得以传承延续。古代很多文人都是藏书大家,远的不说,仅明清两代就有不少名家,如天一阁的鼻祖明代的范钦,清初的大藏书家王渔洋等人,还有现代的撰有《西谛书话》,捐献十万册藏书的郑振铎,皆为穷尽一生耗尽家资以购古籍珍藏,一边藏有大量书籍,一边著述颇丰,成为一代很有影响的人物。
藏书读书是一种难以戒除的嗜好,这与烟酒茶咖啡等所有易上瘾的东西一样,一旦沾上将会终身相伴,欲罢不能。
作者單位:巴陵石化党委工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