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什文
幼芽正在开放,像巧克力的颜色,拖着绿色的尾巴,而在每个绿色的小嘴上挂着一大颗亮晶晶的水珠。
你摘下一个幼芽,用手指揉碎,可以闻到一股经久不散的白桦、白杨的树脂香味,或是稠李的惹人回忆往昔的特殊香味,你会想起,从前爬到树上去采那乌亮乌亮的果实,一把一把地放进嘴里连核吃下去,那样的吃法,除了痛快以外,不知怎的从来没有过一点儿不适的感觉。
晚上温暖宜人,静得出奇,你预料会有什么事就要发生,因為在这寂静中,总会有事的。
果然不出所料,树木仿佛彼此间开始对话了:一棵白桦同另一棵白桦远远地互相呼唤;一棵年幼的白杨像绿色的蜡烛似地立在空地上,正在为自己寻找一支同样的蜡烛;稠李们彼此伸出了抽华吐萼的枝条。原来,与我们人类比较的话,我们人类彼此招呼是用的声音,它们却用的是香味:此刻每一种花木都散发着自己的香味。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幼芽消失在黑暗中了,但是幼芽上的水珠却闪闪发光。只有水珠和天空在发光:水珠从天空把光取来,在黑暗的森林中把我们照亮。
我仿佛觉得自己的全身缩小为一个饱含树脂的幼芽,想要迎着那独一无二的不认识的朋友开放。那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只要一等他来,一切妨碍我行动的东西都会像尘烟一样消散了。
(陈亮摘自《全国优秀作文选·美文精粹》201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