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大型机构的A股烦恼

孙坚 严学锋

2020年6月的第十二届陆家嘴论坛上，中国证监会主席易会满表示，“中国资本市场对外开放的步伐，不仅没有因疫情而放缓，反而进一步加快。证券基金期货机构外资股比限制提前全面放开，6家外资控股证券公司已顺利落地。QFII/RQFII全面取消额度限制。与境外机构投资者保持良好沟通、增进相互信任，外资总体保持了净流入。”

全球來看，越来越多的机构投资者成为联合国负责任投资原则的签署成员、管理着超60万亿美元的资产，与ESG相关的投资活动不断增加、在资本市场的影响力日益增强。中国在建设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的进程中，国际机构投资者无疑是重要力量。国际机构投资者在带来新理念、新资本的同时，客观上推动资本市场、上市公司越发重视ESG理念，促进资本市场制度建设不断完善。

那么，基于ESG视角，国际机构投资者是如何看待中国内地资本市场的挑战与机遇的？对此，《董事会》杂志携手亚洲公司治理协会，对33家大型国际机构投资者进行了问卷调查。这些大型机构投资者管理着逾10万亿元的资产。

调查结果显示，国际机构投资者对考虑ESG因素的投资在中国内地资本市场的发展，持有乐观预期。它们中的九成在投资时考虑ESG因素，并高度重视上市公司披露的一手资料。不过，挑战也显而易见，信披不足、缺乏可信度、披露不规范成为增持中国资产的障碍。

九成国际机构考虑ESG因素

调查显示，近九成（29家、占比87.88%）的国际机构投资者，在内地股票市场的投资活动中，考虑ESG因素。这意味着，这些国际机构依据包括评级、评估、报告等在内的ESG信息，帮助构建资产投资组合。

从更广泛的角度看，国际机构投资者在进行可持续/责任投资时，最常使用的投资策略依次包括负面/排除筛选、整合ESG因素、企业参与与股东行为、正面/最佳筛选、基于规范的筛选、可持续主题投资、社区和影响力投资等。

其中，3家机构表示，“实质性的ESG问题一直是我们分析企业的过程中会予以考量的因素”;1家称“我们并不区分ESG投资和普通投资，但是我们将这些因素（ESG）整合到了所有的投资决策中去，无论资产是什么级别的”;1家表示“我们未进行特定的ESG投资，但是确实会在我们的投资和研究过程中整合ESG因素”。

最重视企业披露的一手数据

机构投资者获得上市公司ESG信息的主要来源有哪些？调查显示，最主要来源为企业直接披露的一手数据（如：企业年度报告、ESG可持续发展或类似报告、官方网站等），有19家、占比57.57%的受访对象如是表示。

同时，有16家、占比48.48%的机构指出，ESG信息来源于机构ESG评估结果、报告及结论（如：MSCI的评级报告等）;有15家、占比45%的机构表示，媒体和监管机构信息也是重要来源，如新闻报道、相关监管机构的处罚信息等。此外，内部研究、直接与企业接触和参加股东大会以获取非价格敏感的信息、CDP问卷等其他来源也被少数机构采用。

“ESG投资会超越简单的筛选，而变成更加先进和有深度的ESG实质性风险的整合。这样的变化需要得到更好的披露和认知的支持。”有受访机构坦言。

信息披露不足成最大投资挑战

目前，在对中国内地上市公司考虑ESG因素的投资活动中，主要挑战是什么？对于这一问题，高达93.94%的国际机构直言“信息披露不足”。有机构直言，“信息的质量很差，并且被包装成市场宣传材料。同时，这些信息与企业应对ESG问题的战略之间缺乏关联性”。

调查显示，除了信息披露不足，信息缺乏可信度、信息披露不规范也是国际机构投资者顾虑的问题，而公众对于ESG投资理念的认知及价值认同不足、监管不到位因素也影响国际机构信心。值得一提的是，国际机构对缺乏适合中国投资市场的ESG评估体系、缺乏较为权威的评估机构表示遗憾。

过半机构乐见ESG在华发展

考虑ESG因素的投资在中国内地的发展将呈怎样的趋势，是即将迎来爆发式增长，或是尚存挑战、还需要一些时间，抑或是尚未完全契合、在未来仍无法成为主流投资理念？对于这一问题，有17家、占比51.52%的大型国际机构投资者表示了不同程度的乐观。

有的机构表示，“总的趋势是积极的，因为对于ESG的普遍认知在不断提高。尤其是，当中国决定朝着某一个方向前进，他们通常会很快速。我们预计企业也会很快跟上。自2020开始进行强制性的ESG披露只是一个开始。”有的认为，“ESG投资在中国将会不断增加，因为ESG投资是一个国际趋势，并且国际上的机构投资者正越来越注重ESG投资。香港、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都是全球前十的交易市场，有许多国际机构投资者在参与其中，因此ESG投资在中国会不断增长。” 有的认为，“ESG投资会增长，与我们在世界范围内观察到的情况一致。监管机构、证券交易所和机构投资者正共同努力，使得ESG成为强制性要求。整个世界已经感受到了气候变化带来的冲击。而从财富管理的角度来看，代际间的财富传承也会对ESG投资有重大影响，因为年轻人会更多地关注和寻求ESG投资。”

有的机构指出，“ESG将会成为机构投资者越来越重要的考量因素，也因此对于上市企业越来越重要。尽管ESG标准未必能够得到完全一致的认可。”“相信ESG投资在接下来的五年中，在中国会迅速发展。这要感谢一些业内领先的投资机构（例如中国平安）开始重视ESG。” “对ESG市场的发展和机遇来说，中国无疑是下一个战场。我们需要看到社保基金、国家基金等开始分配ESG强制的部分。”

也有国际机构的观点引人注目。“由于政治和社会的因素，ESG投资在中国将会不断地与世界其它地区产生分化。ESG投资总的来看是基于西方国家的一系列假设的（尤其在社会领域），中国有机会基于自己的知识传统，重新定义ESG。如果中国这么做，那么这会塑造一个符合目标的ESG框架。这一框架也许与全球对于ESG的理解不完全匹配，但这样的全球一致性也未必就一定是正面的。尤其是，当它包含了那些总是希望别的地方和自己一样的外来者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