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立昭
儿时,曾随父母在滇西边陲小城腾冲小住。吱吱响的风扇,冷水浸过的西瓜,午后的蝉鸣声,充斥着整个夏天。轰隆一场大雨,蒸发了大地所有的暑气。母亲微微摇着蒲扇,看着雨气弥漫的远方说道:“别看天儿凉啦,秋老虎要来咯。”
年少不懂事,还真以为有秋老虎,长大之后发现儿时的幼稚。而立秋一过,夜幕下的萤火之光便成为盛夏的记忆。慵懒的风轻轻吹拂着脸颊,坐在竹床上、油灯下阅读,常陷入无限的遐想之中。
“小镇,我回来了。”从长水机场飞临驼峰机场,已是晚八点。盖总开车来接我们,四十分钟后顺利抵达玛御谷温泉小镇。盖总家住北京昌平,自来到腾冲工作后就爱上了这里的一切。一路上,他和我们认真地聊1944年的“腾冲之围”、滇西抗战纪念馆……70多年前,这个“绝少兵祸”之地遭遇了史上最惨重的兵祸———被从缅北进入的日本陆军第56师团万余人侵占、奴役……“凄绝人寰的战斗结束了,每一幢建筑、每一个生物都遭到了空前彻底的毁灭。死亡的波涛冲刷洗礼着这座古城,拍打著城北、城西的墙垣。腾冲死了……”来凤山、松山、滇缅公路、怒江、通惠桥、高黎贡山……这些著名的地名和坐标都曾与英雄的中国远征军抗战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万世流芳!
梦里依稀。当年的战争烟火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无法寻觅。
清晨,放眼望去,“防疫情常态化”的小镇被郁郁葱葱的田野笼罩。山谷夏日,泡温泉、享“腾药宴”、摘蓝莓、沐浴缕缕阳光,悄然行走于光阴里,竟有许多轻轻浅浅的诗意。隐在小镇帕连村里的一个小小的美术馆,叫“你们的美术馆”,十分奇妙。这里人人都可以来画画,人人都可以来美术馆写诗、聊天。砌墙的工人会来画画,开拖拉机的大叔会来写诗,他们白天盖房子,晚上就到美术馆来,和一些来自天南地北的艺术家企业家们一起画画写诗,丝毫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艺术改变乡村”,而改变它的信王军是独立策展人。我听说过信王军的故事,山东人,80后,毕业于云南艺术学院,从“雪人哥”到“民国先生”再到“先生书院”,在艺术界身份不断叠加的过程中,他的思维和格局迅速迭代。5年前,他曾邀请100余位艺术家聚集于此,用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创作100余幅震撼之作。
进入帕连村,似乎艺术就是生长在这个村子里似的。村寨墙壁上尽是调皮可爱的网络用语和新派演绎的古诗词,看似随意摆放的农具、小装置,处处体现出农民的幽默创意。一群好玩、会玩的人聚到了一起,用文化和艺术改变、保护小镇、古村落,用心打造出了这么一个富有诗意的地方。艺术与时间交融,精致与朴拙贯通,活成自由、自在的模样。也许,乡间田园及远离尘嚣的自然环境,才是人们的追梦之源,才是刚刚好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