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
那只红色旅行箱,如今已破旧不堪,但我仍亲切地称它为“红色旅行箱”。
那只红色旅行箱是父亲在外拼搏的见证。父亲为了这个家,经常出差,十几年来一直用这只箱子,后来还是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换了一个新的。
幼年时,那只红色旅行箱里总装着送给我的礼物,每次父亲从外地出差回来,我总是第一个兴奋地冲上去,围着父亲又跑又跳,这时,手掌还没有被岁月磨砺出老茧的父亲,总能变魔术似的,从红色旅行箱中翻出各种小玩意儿:苏州的纸扇、陕西的剪纸、扬州的毛绒玩具、海南的贝壳手串以及各地的特色小吃……虽然这些礼物并不昂贵,虽然当时我家的经济条件一般,可家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父亲坚实有力的脚步声与提拉那只红色旅行箱的声音是轻快的、连贯的,因为父亲还年轻,我年幼。
后來,家里又添了一个弟弟,母亲的精力和注意力自然转移到弟弟身上,我渐渐“沉默”了,但那只红色旅行箱的滑动声———那标志着父亲回家的声音传来时,我又变得活泼开朗,我一口气跑下楼迎接父亲。父亲爬楼刚上到一半,放下旅行箱歇息,看着欢蹦乱跳的我,摸摸我的头笑着问:“这几天是不是又长高了?”“对对对,我是大人了,我来拎箱子。”我双手使劲儿抱着箱子,怎奈力气太小,上不了楼梯。父亲静静地看着,也不阻止我,他对我的爱,一直是沉默的宽容与无声的关怀。当他弯下腰去拎那只红色旅行箱时,一瞬间,我以为是错觉———不,我多么希望是错觉,父亲那双大手已刻下岁月的痕迹,拎着那只红色旅行箱的手显得有些苍老。我记得,以前的父亲是一口气将旅行箱拎上楼的。父亲说我长大了,那父亲呢?我明白,但又不想明白。我紧紧揪住父亲的袖口,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那看不见摸不着,却不停流逝,和我们渐行渐远的东西。时间是“神偷”,在我年幼和粗心大意时,它偷走了宝贵的光阴。
再长大些,学业繁重的我与那只红色旅行箱见面的时间更少了。终于有一天,那只红色旅行箱退休了,我发现,仅旅行箱的拉杆上就有数十道划痕。父亲笑笑说,你以为爸爸出差是旅游啊,为了完成业绩,大小城市甚至县城都跑过,哪种苦没吃过,哪种委屈没受过。我默默无语,无言以对,唯有轻轻抚摸着那只红色旅行箱的伤痕,倾听它们的故事。每道伤痕都诉说着只有父亲才知道的艰辛。我忽然发现,父亲和那只红色旅行箱很像,他们用自己坚硬的外壳保护着心里最在乎、最重要的人和物,将那份柔软与温暖默默地留给家人,他们默默地担负起责任,无言地呵护着我们成长,却忘了自己遭受的创伤与日渐衰老。时间不仅是“神偷”,还是“神骗”,它让我们活得无忧无虑,却让我们忽视关爱我们的那些人。我们早已习以为常,觉得依赖他们年轻健壮的臂膀理所应当。等我们猛然醒悟时,已经太晚了。
父亲已从青年走向中年。我希望好好把握以后的时光,轻轻地,慢慢地,一直一直陪着他;我希望,那只红色旅行箱一直陪在我们身旁,它的轮子能一直滚动,“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到美丽的远方。
佳作点评
写亲情的文章不少,借物抒情的作文也很多。本文小作者以一只普通的旅行箱为线索,以时间为序,将家人的关爱与亲情娓娓道来,叙述层层深入,表达情真意切。后文中父亲的寥寥数语和小作者的回忆与思考将这份情感推向高潮,使读者对借物抒情的手法有了深刻认识,并与小作者的情感产生了共鸣。(李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