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的兴涪路6号

散聚令行间

一、岁除两味

2020年1月24日，岁除日。

那天，又是一场在雾都常见的浅浅的小雨。远远望去，泛起一层轻飘飘的雨雾。这雨雾时而浮游在天空中间，时而又慢慢沉降下去，浸润了地皮，滴滴答答，不一会儿竟溅起了泥点儿。田间那本来接连成片的榨菜头，这时也被这突入的密集泥点儿搅得措手不及，或一小片儿，或一大片儿，分隔开来。幸而望上去，还是原来的菜青色。一瞬间，田坎、土地、小路、人家、野草、山间、雾气、灰天都有了别样风情。

在爷爷家的厨房灶里斜架着燃起的柴块，把火烧得旺旺的。铁锅里泛起阵阵白气。这白气像是生衍喜庆了一样，弥漫了整个灶台，忽又蹿到地坝中间，从石臼里的木棍下糅合着的白糯糍粑中顽皮溢出，翻腾起来，翻腾出岁除老家喜庆的味道。

这是王欢六年来第一次在岁除日回老家。想来这喜庆的年味，他已好久没有如此接近，冲上头顶，又游到脚尖，浓烈如情，盛满肺腑。

六年之间，更有一种岁除的年味，长进了王欢的灵魂——那是重庆市涪陵区公安局崇义派出所的岁除，是一种“奔”的年味，属于警察的年味。

岁除的“奔”，在崇义派出所，奔在闪烁红蓝警灯的警车上，奔在行进的藏蓝警服间，奔在兴涪路6号那进进出出的民警身影中。

这岁除两味，“奔”、“喜”之间，一头儿是亲人相聚的喜乐，一头儿是行进不停的职业坚守。

二、一级响应

一天还没有过去，下午4时24分，平安重庆微信公众号上发出了“疫情就是警情！重庆公安机关全力投入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信息。

点开，“……疫情就是警情，重庆市公安局第一时间响应，全市公安民警停止休假，全员上岗……启动一级响应”跃然入目。

5时10分，所长喻勇在崇义派出所微信群里接连发了两条通知：“请休假的同志们停止休假，明天开始，全员停休！”“收到请回复！”字眼里满是紧急，容不得一丝缓慢，好似不回复，他便要拿起电话一个个打过去。

好在大家都已习惯，片刻间，71句“收到”刷屏。没有一个人问为什么。在这特殊时期，这种回应，便是使命、责任和担当。

三、此去不问归期

看似一声声简洁明了的“收到”，却藏著一个又一个并不简单的故事。

早上交班后的胡小兰，把手里的所有工作忙完时，已是下午1点多。很早之前，胡小兰就答应儿子牛牛回去陪他。对于儿子，胡小兰心里是有亏欠的：平时工作忙少有时间照顾，而在这临近春节的时候更是繁忙。所以在儿子放假的第一天，她便将牛牛送回了荣昌老家，让老妈照顾着。而她，只是每天抽下班空闲时间视频“云养娃”。

辗转了三个小时的车程，胡小兰终于到家了。牛牛追着妈妈一直要抱，一直问妈妈：今天晚上不会去单位了吧？直到妈妈答应晚上不加班。可是才坐了十多分钟，微信里就收到了全员停休返岗上班的紧急通知。胡小兰想，如果今天不走，明天早上肯定是赶不到的。看着身边罹患重症的父亲，年迈的母亲，还有怀里撒娇的儿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但，今天必须走！胡小兰只得对着儿子说：“牛牛乖乖在家。妈妈有事情要回单位……”牛牛一脸不高兴，嘟起嘴巴说：“妈妈，你刚刚不是答应我了嘛？妈妈骗人……我不想妈妈走……”

胡小兰没有时间犹豫，嘱咐两句便出了门，坐上了荣昌回涪陵的班车。

又是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又是三个小时。归队，不问归期。

永不打烊停歇

一、有温度和湿度的口罩

48小时全勤，两天两夜出警。这是崇义派出所平常的值班模式。

原本执行的春节值班方案，在全员停休后，从二周班开始，恢复了48小时值班模式。

参与二周班值班的有5位民警：谭小燕、石济松、刘师超、潘远东、张荣杰，另外还有7位辅警：王皓洁、陶思路、李松林、刘勇、钟端、李学伟、倪攀云，再加上带班领导周晓光，总共13名警力。看似人数不少，但应对城区所两天的警情，每天30个警情以上，两天则达到70个警情左右，再遇上值班期间办案，还是忙得有些够呛。

带班领导周晓光，再有不到两年就到退休了，但干起活来，还是一样的硬气，冲劲十足。这个“倔老头儿”，从专业技术警种到一线基层派出所，一直都挺着腰板，昂着头。不管是纠纷调解现场，还是一线紧急事故，更或是熬更守夜的值班时间，都少不了他。

值班遇到的第一个警情，蔡家坡水果市场有人发生争吵抓扯。石济松闻讯后，把手里的材料往桌上一搁，戴上帽子，拎起单警装备就往外跑。等到了所门口，却又折回来，拿起自己那个口罩捂在嘴上。

刚才跑得太快了，呼吸有些急促，石济松索性张大嘴巴捯着气儿。到达现场后，石济松问了事情缘由，发现双方仅仅是几句言语冲突，所以又耐心劝了一遍。他不停地说，口罩里也积起来一层小水滴，这时才算劝和。

派出所的警情通常就是这么琐碎。在那个带着温度和湿度的口罩里，是警察的风度。

二、国道上送达的法律文书

2月6日，民警给副所长李枫打电话汇报的时候，他正在开会，没有接到。等开完会回过去电话，办案民警告诉他说有个取保到期的犯罪嫌疑人，今日该办理解除手续了，但涪陵到武隆的县道已经封了，高速也上不去，嫌疑人没办法来领取文书签字。这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李枫皱了皱眉头。疫情期间，交通受限，但不管怎样，法律规定是今日到期，手续一定要完善。

李枫想了又想，联系了法制科和警保处。得知办理退还保证金的银行也没有营业，眉头的皱纹挤了又挤。

“这样，开车去到封道交界口，手续交给嫌疑人，做好解释工作，告诉他等疫情结束了再来退还保证金。”李枫总算是想出了办法，末了又加了一句：“如果嫌疑人沟通不了，给我说，我给他打电话。”

涪陵和武隆交界封道口，黄草山隧道两边，对向行驶，一头儿是嫌疑人，一头儿是警察。

送达的文书，嫌疑人签字后，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连着说了几声“谢谢”，又说道：“我想着这段时间，你们肯定很忙，还以为你们把我这事忘了，没想到……”

“怎能忘，法律有规定的嘛。”送达法律文书的民警掷地有声地说。

送达的不单是法律文书，更是法律的尊严和尺度。

三、一如既往的忙

区上疫情防控工作指挥部早就发了文件，要求人员不聚集、不串门。然而，在南马山水电小区入户走访中，民警还是发现了老年活动中心有人聚集赌博。看见民警，四个人有点愣，不约而同问了一句：“老年活动中心你们都要管啊？”民警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四个中年男子，说道：“你看看你们是老年人吗？疫情期间还在赌博！”

随后，四个人被传唤回所。接手办理赌博案子的是四周班的民警罗鹏、何松、罗兵。这次排查到的赌博行为，赌资数额不大，底注不高，依照处罚的幅度，属于治安管理处罚法的处罚范畴。所以民警依照正常的程序受理成了治安案件。一套流程办下来，一不注意便过了好几个小时。

罗兵看着赌博的嫌疑人，有点生气，说道：“你们也是想得出。这个时候麻将瘾还这么大，不怕被感染病毒吗？也不为家里人想想？”嫌疑人一下子怔住了，没敢搭话。

还是那天，副所长李自平带着何兴，正跑到看守所提人，忙着办理手上的一起涉毒案。

派出所的忙，一如既往。疫情期间，更忙。

脚下步里是真金

一、排查了三遍的社区

1月27日9时19分，陈玲玲在崇义派出所微信群里面@唐亚：“我感冒了，今天又要去白鹤梁社区走访，纠结中……大神保佑只是普通感冒。”

过了一会儿，陈玲玲又在群里发了信息：“报告领导，龙王沱还有一个茶馆开着呢。”

“2月7日，中慧社区共计上门排查3153户，电话排查2034户，其中449户是闲置房，现在居家隔离55人;青龙湾社区排查527户，现居家隔离2户，10人。”陈玉在工作群里这样汇报道。

陈玉是社区民警，管理着中慧和青龙湾两个社区。青龙湾常住人口1722人，户数527户，7幢房，两个小区;中慧常住人口13582人，户数5429户，63栋楼，13个小区。

认真到位的排查走访，看不出陈玉是个新警。但其实，这名95后的年轻人，才分到所里不到一个月。在疫情爆发后，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和社区工作人员把整个中慧社区挨家挨户排查了三遍。

二、走烂了的大街

“这条街我都走烂了。”社区工作人员夏宗玲笑着说。

听了这话，崇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医生刘益帆就笑她走得太快。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而同行的崇义派出所民警杨松川听着两人互怼，一句话没搭。杨松川比他们两个都大，三十几岁的人，空军部队转业回来，已在崇义派出所工作了近两年。刚到所里的时候，领导打算让杨松川管特业，但杨松川说想学东西，所以到了案侦组学着办案子。从部队到地方公安，从空军到案侦民警，杨松川经历了很多。

杨松川是懂得两人心思的：夏宗玲急着走访下一户，而刘益帆则是想细细告知如何防范、如何处置，所以在急促和重复中才有了这个话头儿。

但，在这走烂的大街上和看似啰嗦的叮咛里，都是责任一身。

三、被月亮咬了的耳朵

从中慧七澳坝子走出来的时候，王欢在戴口罩的两只耳朵上夹了纸，因为口罩太紧了，勒得耳朵疼。

停車场的保安阿姨看见了就笑，用石柱口音问道：“你的耳朵被月亮咬了吗？”王欢笑着解释说，戴口罩久了耳朵疼。保安阿姨又说道：“我晓得你们是来社区检查的，我给我们领导说了哈，不收你们停车钱哦。”

早在几天前，为了与社区工作同步，崇义派出所已是取消了每日的早会，定于每日的早上9点到社区点名，所以民警就得开着自己的车去。去的次数多了，交停车费也就多了。这一下物业提供了便利，民警心里也舒坦了很多。

那一句“你的耳朵被月亮咬了吗？”在王欢看来，更透着浓浓的警民情谊。

立春后的暖阳调

一、那些不灭的情怀

中午间歇，刘吉芬在群里发了一个短视频，接着又发了一句文字：“过段时间就有草莓吃咯。”短视频里，杨树德正在翻着派出所楼顶阳台边的土。杨树德种得一手好花草，今年买了草莓种子，早些时候就种下了。

在这草莓种下的时节，副所长张晓兵还画了一幅水粉画，简要描绘的就是疫情期间民警入户的事，取名“嘱咐与叮咛”。画上，民警左手臂章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警察”显目明亮，居民家门上那个“福”字也是温情暖目。在这份“嘱咐与叮咛”里，是警察最真实的情怀。

爱写散文的许育胜在群里说，每天的走访入户摸排，步数都是上万，还编了几句话：“你想出去走走，我想在家静静。我的城市病了，我还依然爱它。”

我还依然爱它。是的，这不是一句口号。

二、万木早生芽

“一二三四五六七，万木生芽是今日。”

今日已过立春，万木早就生芽。

走访的时候，有民警记下了两副对联。一副对联的上联是：大好山河处处春;下联是：恒辉日月年年照;横批：福随春至。另一副对联的上联是：辞旧岁好事连连到;下联是：迎新春福运滚滚来;横批：万象更新。

福随春至，万象更新。

三、忠诚不落幕

艾明波老师写过一首《人民警察赋》：“……来自于百姓，吃杂粮五谷。思使命如泰山之重，视人民乃衣食父母。铸平安杜鹃啼血，爱民众乌鸦反哺。魂系苍生，情洒热土……罪犯闻风丧胆之尖刀，百姓遮挡寒霜之大树。刀光剑影中，勇敢喋血;平常岁月里，奔波忙碌。大恨大爱，如火如荼……呜呼，问苍穹何者不朽？唯忠诚永不落幕！”

忠诚到底是什么？

想来便是在这战疫路上，逆向而行的兴涪路6号，一个个危机面前不曾退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