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隆
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事就是看书。
因为痴书如迷,小时候经常挨父亲的数落。他倒不是不喜欢我看书,而是怕我的眼睛从小看坏了。可是我的眼睛倒是一直很争气,不管是黑天白日,昏暗的灯光以及下乡劳动时农村的油灯,停电时的蜡烛,手电筒光,躺在床上一看几个小时也没事。
从小我就迷恋书中的故事,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就开始磕磕巴巴地看大部头的当代小说了,后来又看竖版书和繁体字的古典名著。古典书上许多不认识的字我就先自己给它“造”出一个音来读。我看书痴迷,不管什么书都看,古代的、现代的、当代的、国内国外的,除了每天上课睡觉之外只要一有工夫就扎进书里看个没完,而且吃饭时也放在饭桌上歪着头看,就连上厕所也抱着看,晚上睡觉前更是得看,一直看到困得睁不开眼。
我小时候家住在北京的西城。在我家的马路对面有一个小人儿书店,店堂不大,面积也就20多平方米。店里除了两个柜台外,都是码放满了书的书架。那里除了小人书之外,也有大人看的小说等等。当许多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孩子都还在抱着2分钱一本小人书看的时候,我却已经在借阅大人们看的小说了。我那时内心有一种自豪感和优越感,我觉得我比他们看的书多,知道的东西多。
小学四年级时,我已经把国内的小说,诸如那时大家众所熟知的《铁道游击队》《林海雪原》《红岩》《青春之歌》《烈火金刚》《野火春风斗古城》等都看了个遍。后来又看《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东周列国志》《说唐》等古典小说,有的甚至看了两三遍。
西城区租书店的租书证
儿时的借书证,现在还保存得很好
后来,那家小人书店因为种种原因关张了——我现在仍收藏着书店里的一位老先生给我办的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图书证。书店关了张,自然就没书看了,这对我的打击非常大,一天到晚就像没了魂一样……不过后来我还是想出了办法,那就是去街坊邻居、同学朋友的家找书看。只要看到谁家有书,不管是什么,只要答应借我看,我就会兴奋异常,像吃了蜂蜜一样高兴。那时借来的书几乎没有新书,那些旧书被互相借阅,传来传去的非常破旧,甚至连封面、封底都找不到了,大部分是没头没尾的书。我记得那时我借的一本老版的《三国演义》,前面少了30多页,后面也少了40多页,估计是一边上厕所看书,一边撕了擦屁股了……
有一次去同学家,看到他父亲书房里的书架上,有一大摞灰色封皮的书,上面落满了灰尘。我拿下来翻了翻,那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文史出版社出版的《文史资料》。他爸爸是中国科学院的研究员,一个老知识分子。这套书有二三十本,我壮着胆子向他提出想借走看看。同学惊讶地问我,这书你也看?同学说那书搁在家里也没用,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了我,我就兴高采烈地把那套书抱回了家……通过看这套书,我知道了许多民国的历史。那是被特赦后的国民党战犯写的回忆录,有战犯杜聿明、黄维等人写的淮海战役始末,国民党军统局大特务沈醉写的军统内幕等。这些以前从不知道的历史,我看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就像吃了一顿顿大餐——那滋味简直太爽了。用了不长时间,我就把那套书看完了,然后完璧歸赵还给了同学。
古今中外的书我看了很多,中国小说对我来说已经“不解气”了,开始找外国小说看。比如俄国作家高尔基的人生三部曲,屠格涅夫的《父与子》,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普希金的名篇《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契诃夫的《短篇小说选》,果戈理的《死魂灵》,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莫泊桑的《项链》,雨果的《巴黎圣母院》等许多世界著名作家的小说。这也为我以后写一些文学作品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参加工作以后,我有了经济来源,就开始自己买书看了。我家附近的新华书店里的店员和书摊上的小老板大都认识我。我看到好书就喜欢买来收藏,这给我的生活增添了极大的乐趣。这些年我一点点地存了很多的书,现在家里的8个书柜和1个书架,都让我塞得满满的。没事的时候,我就会拿出书柜里的书来翻翻。这些书是我从小到大积攒下的书籍,有中外近现代长篇小说、历朝历代史记、名人传记、散文杂文、报告文学,以及我喜欢的美术、写作、书法、摄影等艺术类画册和工具书籍,等等。每当我看到玻璃书柜里这些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闻着书中散发出的油墨香味,就有一种收获感和满足感。这些书倾注了大量作家的心血,每当看到它们,都仿佛在不断地激励我去努力的学习、创作。不仅如此,它们还能够让我在这喧嚣的社会中安下心来,静静地阅读,从书中汲取精华。
我一直把书当作我的精神财富去收藏。几十年来,我曾多次搬家。每次搬家公司的人看着我那一箱箱的书籍都很不高兴——太多太沉了,但我仍是舍不得扔掉一本。是这些包揽社会五花八门知识的各类书籍,陪伴了我多半的人生;从各种人世间纷繁复杂的生活中提炼的精华,潜移默化地融入到了我的脑子里。正如前人所言,书籍是全人类的营养品,是人类走向进步的阶梯,是我们的良师益友。我一辈子喜欢看书、收藏书,它极大地丰富了我的精神生活,让我一生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