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豪杰
摘 要:英国的文化犹如色彩缤纷的画卷,本文以乡土文化为着眼点,阐述《德伯家的苔丝》,分析作品的情节脉络,归纳造成苔丝不幸宿命的根由,借此戳穿资产阶级虚伪和矫揉造作的面具。《德伯家的苔丝》折射出英国十九世纪后半期乡土文化在现代工业文明冲击下消失殆尽的残酷现实,是一曲田园诗意之美的暮歌。
关键词:悲剧;乡土文化;暮歌
《德伯家的苔丝》是兼具优美与通俗的佳作,译本繁多,颇受读者青睐。
作者哈代是十九世纪杰出的小说家。出生在一处两层的茅草房中,家附近有很多茂密的大树,幽深的大自然以及传统的英国乡村生活是哈代日后进行文学创作的灵感来源。哈代晚年,各种荣誉纷至沓来,分别获得英国牛津、剑桥大学的荣誉学位,虽然,他的一生中并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1]
《德伯家的苔丝》属于哈代创作类别中性格与环境系列小说的代表作之一。如果仅仅根据情节脉络入手,难免陷于老套的怪圈,然而作品却在老而又老的一连串故事中弥漫着乡土文化的氛围,并通过女主角的不幸宿命,旨在隐喻英国传统乡村文明在遭受现代文化的冲击下逐步分化的过程,以及无限的诗意之美消失殆尽的无奈,是乡土文化的一曲暮歌。
小说建构于英国西南地区威塞克斯乡村,历史相对完整,没有受过多干扰,田园风光与诗意之美相融。
主人公苔丝是乡间女子,面容姣好,辛勤善良,言行举止间充盈着自然和诗意之美。小说开篇,苔丝出现在英国五月份的“五硕节”,是祭祀、祈祷以及庆祝春天来临的民间传统节日。在苔丝的家乡,古风盎然的地方,五硕节已经有百年历史。好时节、好心情与少女婀娜的舞姿交融在一起。
一、没落贵族
苔丝虽然是乡村女子,家贫壁立,但也是没落贵族。“德伯”姓氏在威赛克斯地区可以追溯到很弥远的年代,是显赫的家族。
哈代在小说中详尽描述苔丝的显贵家世,有其深刻用意。
首先,贵族的显赫出身,带给她的不仅不是美好圆满,反而是无尽的苦楚和磨难,带给了她悲剧性的命运。苔丝的父亲在回家途中偶然得知自己竟然是贵族“德伯”氏的嫡系子孙,狂喜万分,忘乎所以,原本徒步回家的他却支付昂贵的费用搭乘马车,连第二天要去集市上做维持家庭生计的买卖索性也不去了。于是苔丝带着年幼的弟弟一起去集市兜售蜂箱,在途中,家里唯一的谋生工具一匹老马被撞死。苔丝为了弥补过失,更重要的是为了家庭生计,勉强去了那位经商发财后冒名顶替“德伯”姓氏的所谓本家。苔丝去的时候,这家的儿子亚雷接待了苔丝,引发了悲剧。悲剧性的发生是作品情节发展的重要契机。
其次,显赫家族的细致描绘,不仅是其悲剧命运的折射,也侧面再现了苔丝高贵典雅的气质。苔丝是一位乡村女子,却与身边的乡村女伴在一起时总是显得清新脱俗,隐露出一丝落落难合。女伴有的艳羡,有的妒忌。然而在牧师的儿子克莱眼里,无论是身形还是性情,苔丝都是自己的完美伴侣。优雅的言语举止间透露出一丝威仪,宛如国母王后,甚至比作古希腊神话中的月神和农林女神也不为过,苔丝高贵的气质不言自明。
二、悲剧成因
作品中有不胜枚举的田园风光,虽然功能不尽相同,但共通之点在于,旖旎风光处总是会有苔丝的幸福脸庞。譬如苔丝终于逃脱了亚雷的纠缠,在一个山辉川媚的农场里做挤奶女工。时值盛夏,姹紫嫣红,绰约多姿的柔美姿态融汇于苍翠的田野,甚至舒畅的心绪有时也在吃饱喝足的奶牛等动物中得到了应和。
哈代笔下的苔丝具有浓厚的乡村气息,这一点和中国现代作家沈从文先生《边城》中的“翠翠”有共通之处。由此我们认为,造成苔丝不幸宿命的根由不仅仅是性格使然,更带有社会性的诱因,与英国传统乡村中的小农经济在现代工业文明的鹰惩之下日益溃败的大时代背景有紧密干系。其实苔丝不得已去亚雷家攀亲道故或者去农场劳作,都是生活所迫、无可奈何的行为。小说通过对农场的工作方式由传统的休闲劳作转变为大机器高负荷压榨的现实描写,表現出对传统田园风光诗意消失殆尽的慨叹,也借此揭露农业生产中增长的资本主义因素的暴虐。
作者笔下的苔丝不仅受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压榨与剥削,还遭受着来自新兴资产阶级分子克莱和亚雷在精神的摧残和肉体的侮辱。
亚雷从小生活在城市,与苔丝的生活环境天渊之别,作品中描写亚雷家的装饰雕梁画栋,与周遭农户居所格不相入,说明他只是异乡人。亚雷的品性在与苔丝交际的过程中有着明显的变化,起初只是被美色吸引,为了一己之私欲,不惜采取威逼利诱的伎俩霸占苔丝。即便后来与苔丝一同生活,也只不过是一种及时行乐的钱色交易,精神境界也上升不到灵魂的高度,是现代工业文明下资产阶级粗俗鄙陋、肤浅的映射。他与苔丝这种金钱堆积的关系实质上是行使家族财权、操纵社会等级对底层农业文明进行凶残掳掠和摧残的行径。
克莱和苔丝都生活在乡村,但就出身和教育背景来讲,克莱并不是威赛克斯一带的乡土人物,反而属于资产阶级受教育分子的群体。他思想开通,秉性和善,喜爱田园风光,憎恶城市的污浊,重要的是,克莱对苔丝有着真挚的情感。然而在新婚之夜,他知道了苔丝的不幸遭遇,虽然自己有过放荡的过往,却仍然不能做到原宥。客观而言,克莱的表现只是十九世纪英国社会对女性在婚姻和家庭中保持忠贞的普罗大众视角。例如,女作家勃朗特的《简·爱》也局限于当时的文化传统。可是这种行为与一直认为自己是新时代自由风尚标签的克莱无疑是自相矛盾的。获悉苔丝蒙受玷污之后,他无法做到与世俗抗衡,也不能设身处地地理解苔丝,缺少对一个有着不幸遭遇女子的恻隐怜悯之心,暴露出他身上的虚假矫饰和利己主义。相对于亚雷,克莱的始恋终弃,是压垮苔丝的最后稻草,使她陷入深渊般的痛苦,酿成的是无尽的精神绝望。[1]
三、乡土文化的暮歌
苔丝虽然是一个乡土女子,但在时代的洪流中不可避免地受到来自资产阶级道德观的刺激,与列夫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有着共通点,表现为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苔丝依据现代贞操观念判别自己对婚姻和家庭的忠贞度,她仿佛比旁人更不能释怀自己的屈辱经历。即使在克莱求婚的时候,她依然沉吟不决,固然对克莱有着深深的感情,却要受到所谓玷辱的世俗观念的束缚。这种罪感更多的是源自苔丝相较于一般的乡村女伴,她接受过一定文化知识的熏染。也因为于此,使她的才智和思想能达到与克莱、亚雷相匹敌的高度,因而更容易受到现代资产阶级对女子贞操观念的影响。倘若苔丝与其他乡村女伴一样,没有受到相应的文化教育,仅仅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农妇,自然不会过于敏感,折磨在有罪论的煎熬中。
另外,作者通过描写老牧师帮助亚雷成为一名讲道员,却对苔丝家的厄运视而不见,写苔丝最后绞刑的宿命,都暴露出资产阶级所谓道德观与法律条文的虚假和残暴。
四、结语
总括而言,哈代以苔丝的凄惨遭遇详尽阐释了英国十九世纪后半期在资本主义爪牙的侵蚀和进攻下,传统的田园劳作方式日益溃败,走向衰亡的残酷命运,由此对引发的恶果和公平正义丧失的愤慨。
苔丝的悲惨命运在日益溃败的小农经济中得到了极致体现,哈代的全部同情,都倾注在终将消亡的农家田园和乡土社会,淋漓尽致地展现了生活的无限诗意。
《德伯家的苔丝》可以窥见乡土社会在工业文明进程中悉数溃败的悲惨结局,不仅仅局限于英国,在全世界各个国家和地区都是在所难免的。实际上,我们接触的各种田园诗意的暮歌,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民族文学中都是主旋律之一。托马斯·哈代为田园诗意的抒发,确立了恒久的基调,在全球化时代,这种经典意趣的表达,有着重大的意义。
参考文献:
[1]吴笛.哈代研究[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4:70–280.
[2]托马斯·哈代.德伯家的苔丝[M].张谷若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150–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