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种容器不可以被打破

游宇明

世间几乎没有喜欢谎话的人，却不时会见到有人撒谎。熟人经营着一个百货批发部，家产大约数千万元。某次，一位亲戚找他借10万块钱建房子，在电话里说得情真意切，我以为他会答应，不料，熟人拒绝了，对亲戚说：“我前几天刚好加入了一个地产项目，手头的流动资金全部投进去了，对不起。”我问他：“你何时投资房地产了？”熟人回答：“确实没有，我是找个借口，这个亲戚家里很穷，我已经借了20万给他，说好5年以内还清，现在都10年了，依然未还，你想我还会借钱给他吗？”熟人在亲戚面前显然撒了谎。

撒谎有种种，有的只是像熟人这般迫于无奈，有的则违背起码的良知和道德。2019年12月4日，位于浏阳市澄潭江镇达坪村的浏阳市碧溪烟花制造有限公司因违法生产煙花爆竹，造成一车间发生爆炸事故。对于伤亡情况，当地政府最初称是1死1伤，后来媒体质疑，才改称7死13伤。再经过湖南省人民政府提级调查，国家应急管理部公布的数字是13死13伤，当地政府涉嫌瞒报。

中国有句老话叫“人命关天”，一个事故一次性死伤这么多人，给那么多家庭留下终生难以愈合的创伤，这是何等严重的事啊，浏阳某些负有责任的官员痛哭流涕、自我谴责、自请处分，都不会出乎我的意料，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为了自保，会挖空心思瞒报。为什么断定他们想自保呢？国家规定：3人以下死亡，或者10人以下重伤为一般事故，由县级人民政府初步认定，报设区的市人民政府确认;3人以上10人以下死亡，或者10人以上50人以下重伤为较大事故，由设区的市人民政府初步认定，报省级人民政府确认; 10人以上30人以下死亡，或者50人以上100人以下重伤为重大事故，需由省级人民政府初步认定，报国家安监总局确认。浏阳官方最初称爆炸事故只有1死1伤，显然是想将调查的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里，后来迫不得已，才挤牙膏似的挤出死亡7人、重伤13人的数字，也还是希望把事情控制在地级市调查的范围，然而，网络举报似乎不以少数官员的意志为转移，最后省政府出手，才有了现在的真相大白。

个别官场中人喜欢将无底线撒谎当成应对舆情的利器，以为只要网络举报过去了就万事大吉，殊不知任何谎言都需要一个容器（保护层），容器盛不住，就只有认输认栽。一般的谎言想找个牢固的容器都不容易，你在做，别人在看，每个别人都可能成为潜在的举报者。没有底线违法乱纪的谎言要找个容器更是难于上青天。受害者基于个人的基本权益受损，会进行各种反制;“吃瓜”群众害怕灾难下一次降临到自己头上，会参与制造舆论。就算是利益共同体，也非铁板一块。就说浏阳这起烟花爆炸事件吧，瞒报的官员当然都是对事故负有责任的，但这责任有大有小，一旦遭遇巨大的法纪压力，原本责任小的就可能将真相招供出来，以解脱自己，利益共同体就会土崩瓦解。我们的社会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依法依规以铁的手腕打碎撒谎者的攻守同盟，详查这些人的违法乱纪情节，该撤职的将他撤职，该坐牢的让其坐牢。

人的本性是趋利的，只有毫不留情地剥夺撒谎者的不道德利益，那些出了事首先想到隐瞒的人才可能悬崖勒马。